第六十五章 风信子

    泽费洛斯像往常那样，以堪称惊悚的方式回到了他在廷根的住处。只不过，他错估了出现的地点，他出现在波吉亚爵士和他的相亲对象前面。

    这个可怜的女人两眼一翻，被吓晕了过去，连尖叫都省了。

    泽费洛斯和波吉亚爵士大眼对小眼对视了好一会。

    “嗨，下午好，我名义上的叔叔。”

    泽费洛斯将腐烂的人皮扯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的脸。

    “...”这个壮硕中年男人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脸上一点点堆积出惊恐“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埃罗！埃罗！哇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家里闹鬼了啊啊啊啊啊！”

    波吉亚爵士跌坐在地，吓得忘记了两条腿的奔跑能力，他匍匐在地上，一脸菜色的爬着。

    啪！

    波吉亚爵士被泽费洛斯一脚踢翻，扔到沙发上。波吉亚爵士瑟瑟发抖地蜷缩这身体，哭的稀里哗啦。

    “你不是很喜欢看骑士救美的小说吗？我找了一本由两个伟大作家完成的短篇小说。”

    泽费洛斯笑嘻嘻地摇晃着手里的笔记本，这是一本脏兮兮的普通笔记本，看上去就像平价书店卖的那种普通本子。他随手掏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顺手牵羊回来的节拍器，打开盖子。

    节拍器滴答滴答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要开始念了哦...”

    “我能不能...叫埃罗过来...”迎着泽费洛斯审视的目光，波吉亚爵士的声音越来越小，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小声嘟囔着“专制...魔鬼...暴君...”

    波吉亚爵士将头埋在抱枕里面，选择眼不见为净。

    泽费洛斯跳上茶几，蹲在上面，唰啦唰啦地地从第一页开始，向后翻了起来：

    “一场黑占卜后，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的力量被彻底唤醒，韦尔奇和他的同学死了，幸存者克莱恩?莫雷蒂在笔记驱使下，将它送到了瑞尔比伯的家里，这是注定的结局。”

    虚幻的场景，随着泽费洛斯读出的内容，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波吉亚爵士看到两男一女的人影，在一个模糊的房屋里面交头接耳，其中一个男青年带走了一只手枪和一本笔记本。接着，剩余的一男一女在那栋房子里面自尽身亡。

    （以下涂花了许多行，接着又有新的内容）：

    “令人不解的是，缺乏足够理由的是，只有韦尔奇死亡，克莱恩幸运的活了下来，而娜娅被某个隐秘存在关注着，她和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下落不明。”

    “通过韦尔奇的案子，克莱恩认识了邓恩史密斯，加入了值夜者小队。值夜者们认为这一切是娜娅和她背后的猫头鹰法庭所策划的事件。”

    “这虽然超出了因斯?赞格威尔的描述，但似乎并不影响故事的发展。”

    （以下涂花了许多行，接着又有新的内容）：

    “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落入猫头鹰法庭的手里，无法干涉。因斯赞格威尔的计划失败了。”

    “猫头鹰法庭背后那位新晋‘深渊之主’通过名为娜娅﹡维尔的女性幸存者，注意到廷根。这位幸运的小姐成为了一名神眷者。廷根夜空飞舞的猫头鹰日益增多。在猫头鹰的搜寻下，可怜的因斯?赞格威尔不得不不断转移落脚地。”

    “出于某些原因，值夜者们开始调查古怪的波吉亚家族。在因斯?赞格威尔的巧妙安排下，他们找上了和弗萨克有点关系的波吉亚爵士。克莱恩?莫雷蒂无意间得罪了波吉亚，惹来杀身之祸。”

    “事情超出了因斯?赞格威尔的想象和掌控，一场在某种非凡力量下干涉发生的灾难袭击了廷根。大量的廷根平民死去。这股力量本来应该杀死克莱恩?莫雷蒂的！然而克莱恩?莫雷蒂竟然活了下来，还在神秘力量的帮助下，又一次保护了廷根！”

    “哦！不不不！这不是简单的神秘力量！因斯?赞格威尔感到了惧怕，他藏得更深了。”

    “廷根市进入戒严，贝克兰德各个教会总部派遣足够的非凡者前来支援。邓恩史密斯认为这是因斯赞格威尔偷出的0－08所造成的灾难。可怜的因斯?赞格威尔！”

    一个带着王冠的恶魔出现了，祂复活了那位不幸身亡的女人。女人得到了非凡力量，带着猫头鹰，在夜晚的城市里面游荡。

    而年轻的男人一分为二，分出来的那个怪物杀了许多人，直到它的半身祈求了王冠恶魔的力量，消灭了怪物。

    ……

    “完成各方面准备的兰尔乌斯蛊惑了胡德欧根，让他帮助自己举行仪式，用骗来的未婚妻梅高欧丝为载体，孕育‘真实造物主’的子嗣。”

    “兰尔乌斯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最为严重的问题是，即使有仪式力量的保护，梅高欧丝也无法承受与神灵虚幻投影的交合，这会让她死在祭台上。”

    “这个时候，好心的因斯赞格威尔暗中帮助了兰尔乌斯，他将搜集到的死神后裔特性分出一半，提前一定的时间植入了梅高欧丝的身体内。”

    “胡德欧根让梅高欧丝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让她将‘真实造物主’的虚幻投影当做了兰尔乌斯，在工厂区那日夜累积的怨念滋润下，在那实质般的昏暗和压抑催化下，仪式成功了，梅高欧丝怀上了‘真实造物主’的子嗣，这位神灵看出了事情的巧合，但希望突破七神封锁的祂并没有拒绝。”

    “潜藏在暗处的娜娅突然出现，袭击了因斯?赞格威尔和他的落脚点。不幸的因斯?赞格威尔遭遇了猫头鹰法庭的猫头鹰和恶魔犬，这些疯狂的小动物们想要将可怜的因斯?赞格威尔撕成碎片！”

    （以下涂花了许多行，接着又有新的内容）：

    “当然，他侥幸的生存下来，但也被报仇心切的娜娅给捉住。”

    （刚劲工整的字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漂亮娟秀的花体字）：

    “‘深渊之主’的眷者娜娅?维尔和因斯?赞格威尔达成了共识，她会帮助因斯?赞格威尔获得圣赛琳娜的骨灰，但因斯?赞格威尔必须继续他的计划，让神性生物降临。”

    “来自波吉亚家族的搅局者被支开，在他们离开廷根之后，娜娅?维尔拥有更多的cao作空间，为她的计划做准备。”

    波吉亚爵士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里，飞出一大片黑压压的猫头鹰，一只只没有丑陋狰狞的犬形生物从影子里爬出来，袭击了一个独眼男人的红烟囱房子。女人是笑着的，笑声尖利而疯狂，笑着看着独眼男人差点死在睡梦中。

    她拿起了一本眼熟的普通笔记本，和放在一边的羽毛笔。

    她摊开笔记本，在男人的字迹下方，写下一行娟秀的花体字。

    波吉亚爵士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和骑士救美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这个故事就在廷根发生。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让这个大魔王一般的男人从他眼前消失。

    ……

    “两个落单的值夜者由于心生贪念，先后被魔鬼的使者捕获，作为祭品的他们受到不可逆转的污染。但这段经历会被他们遗忘，无法被立刻察觉到异常。他们是最好的污染源以及试探值夜者们的探路石。”

    “在娜娅?维尔的cao纵下，一个天体教派的成员杰夫偶然的获得了一张残页，找到了残页上记载的守密者魔盒和它的钥匙。为了打开这个盒子，得到里面的珍宝，他必须找到含有某种神秘血液的人作为祭品。”

    “泰莱丝夫人的情人之一恰好拥有激活钥匙的血液。这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容貌，尝试过很多偏方和神秘仪式，她遇到了天体教派的杰夫，在对方的怂恿下，她决定向她那些情人们下手，直到激活钥匙为止。”

    “苜蓿号上玛雅?维尔的女性身亡...”

    （大片涂抹痕迹，接着是有些潦草的花体字）

    “鲁恩人玛雅?维尔并没有死去，死去的是肖似她的因蒂斯人玛利亚?塔可！这是一场偷天换日的演出！”

    “即使如此，以为自己meimei死去的娜娅还是选择放纵了心中的欲望。廷根的贫民聚集地出现了失踪者。他们都被濒临失控的娜娅杀死了。她更加神经质了，更加疯狂了。”

    读到这里，泽费洛斯停顿了一回。饶有兴致地看着虚幻的貌美女人干脆利落地抓走两个一老一少的男人，划开他们的手腕，将他们扔在水银绘制的阵法一角。

    两个倒霉的男性发出惨叫，逐渐变成奇形怪状的怪物。

    泽费洛斯笑着点评了这个幻化出来的场景。

    “一个有创意的小女孩。”

    波吉亚爵士一脸崩溃地看着衣冠楚楚的淑女大变活尸，手撕活人，生啃动物内脏，那双漂亮的眼睛凶狠阴厉瞪向他...你管这个叫做小女孩？

    女人！

    女人果然都是坏人！不安好心的变态！

    “嗯...接下来这一段略过，这一段也略过...没什么好玩的...从这里开始吧...”

    “伦纳德?米切尔向克莱恩?莫雷蒂提醒了‘巧合’的频发是不正常的...”

    “值夜者在剧院遭遇了阿卡帕拉?波吉亚，阿卡帕拉?波吉亚本来想在这里干掉讨厌的值夜者，但是他最后放弃了...他的离去存在合理性，因为克莱恩?莫雷蒂是娜娅看上的猎物。他不可能得罪神的眷者。”

    “克莱恩?莫雷蒂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他进行了占卜，在某个神秘力量的帮助下，他差一点找到了娜娅?维尔和因斯?赞格威尔！还好娜娅在事情开始之前就布下了反占卜仪式，克莱恩?莫雷蒂做了无用功。”

    ......

    泽费洛斯快速翻到后面几页，像孩子那样笑出声来：

    “哦，我们来说点有趣的...我总是喜欢精彩纷呈的最终幕。”

    泽费洛斯的影子在他的脚下张牙舞爪地挥动着，他的脸上笑意趋于癫狂，脸上隐隐有青紫色的纹路浮现，诡异的黑色侵染了他的眼白部分。

    波吉亚爵士发出一声响亮的的抽泣声，随后迅速捂住嘴，恐惧地瞪着泽费洛斯的脸。他在惧怕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会在下一秒撕碎他。

    ……

    “雪伦夫人为了让廷根市的保守党和新党彻底对立，为了变化身体后一点点累积的疯狂得到发泄，决定冒险干掉约翰梅纳德议员。”

    “她的理由不够充分，她的动机不够强烈，但她还是行动了，每个人都有不够清醒的时候，她正处于这样的阶段，而且她对不被发现有着充足的信心。”

    “不幸的是，梅纳德议员是泰莱丝夫人的老情人，也是泰莱丝夫人的下一个下手对象。雪伦夫人的行为激怒了杰夫和泰莱丝夫人，她被盯上了！”

    “雪伦夫人的风流行为惹来了某个爱慕者由爱生恨，因为一个偶遇，她死了，因为嫉妒而杀人是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雪伦夫人的死亡保住了娜娅?维尔准备的前置仪式，那两个成为祭品的值夜者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她还需要借助他们的眼睛，探明值夜者们内部的情况。”

    “泰莱丝夫人的下一个目标是德维尔爵士一家，她本来想要跳过她，这个风流的交际花对德维尔还是有几分情谊——直到杰夫发现钥匙对德维尔的小儿子产生了异动！原来德维尔一家是流着拥有神秘力量血液的最佳祭品！”

    “真实造物主’的子是最佳的素材，最有可能取悦万千怪异之主的祭品。为了见兰尔乌斯一面的梅高欧丝自愿被娜娅绑架，临走之前她在镜子上用口红留下‘这只是个开始’。当然她被骗了。”

    “泰莱丝夫人杀了德维尔一家，也因此受到某个不可言明的存在的关注，仅仅一点关注，让这个幸运的凡人开始变化，初步符合了成为容器的条件。这个存在和守密者魔盒背后的万千怪异之主是认识的，但这不代表祂会坐视对方的造物出现在这个世界。”

    “泰莱丝夫人注意到了被蒙骗的梅高欧丝，她取走了她腹中的孩子。失去孩子的瞬间，娜娅?维尔终于成功控制了这具神子的母体，这具尸体会指引死里逃生的德维尔爵士找到泰莱丝夫人。”

    “无论是泰莱丝夫人，闯入废弃工厂的值夜者，还是潜伏许久、没有机会表现的因斯?赞格威尔，都会成为守密者魔盒的养料，促使这个神秘的盒子打开！”

    “娜娅?维尔会得到守密者魔盒中的弥厄斯第之种，利用它和可怜的克莱恩?莫雷蒂，复活一个人。”

    （一行又一行的文字被涂掉，比前面加起来还多，字迹变得癫狂而凌乱。）

    “一切都超出控制！娜娅?维尔失控了！克莱恩?莫雷蒂因此提前死亡，这让她的布置功亏一篑！因斯?赞格威尔被暴走的娜娅?维尔杀死！”

    “没有人了，费尽心机得到的弥厄斯第之种失去了用途，现场除了娜娅?维尔之外没有活物。她的仪式遭到破坏，这让她感到痛苦而绝望，她应该死去，陪着她心中的那个男孩。”

    “当然，在死之前，要给黑夜女神教会下绊子。娜娅?维尔使用了弥厄斯第之种，许下错误的愿望：让除了克莱恩?莫雷蒂之外的值夜者们复活，祭品是她自己这个神眷者。”

    “这些被弥厄斯第之种复活的值夜者们，身上沾染上某个名为万千怪异之主存在的印记，这些印记会一点点地侵蚀污染整个值夜者内部。而那张属于克莱恩?莫雷蒂的人皮，会被送到贝克兰德教区封印，在未来某个时间，给贝克兰德教区予以重创。”

    “娜娅?维尔心满意足地在租屋处的草地上，意识陷入黑暗。”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三流女主复仇史，骑士在哪？”波吉亚爵士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眼神“我早就说过，女人都是猛兽。”

    泽费洛斯阖上笔记本，侧头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

    “人类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看小说吗？”

    “因为只有人类，才会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和多变的情绪，这是我们永远做不到的。”

    泽费洛斯随手将这本普通的笔记本扔向波吉亚爵士，笔记本在扔过去的时候，自发地摊开，啪地一下砸在波吉亚爵士的脸上。

    波吉亚爵士强忍着委屈，拿下笔记本，笔记本恰好翻到只有短短一行红字的一页。

    “‘这只是个开始。’”

    泽费洛斯跳下茶几，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他向着门口走去。

    “喂！那个只剩下一张人皮的家伙，真的死了么？”

    “你如果想知道...就拿出追杀我几十年的勇气，好好表现啊。”

    泽费洛斯歪头看着波吉亚爵士裤子上可疑的水渍，淡黄色水渍在灰白的长裤上有些显眼。

    “在成为诡秘之前，不会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