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章

    加入愚人众之后，赞迪克奉命前往稻妻执行任务。

    丑角这次给他的任务除了搅弄踏鞴砂的局势还有寻回一位人偶。据他所说他生活在踏鞴砂一带，从事锻造冶炼，长相极其秀美。

    找人不难，赞迪克只是没想到他就在丹羽身边。

    那个名叫倾奇者的人偶很有意思……见过他后的赞迪克扶额思忖，他一回想到他那双弱小无助的瞳眸向他瞥过来便知道另有蹊跷。

    他是非人的生物，但却没有一点身为异类的自觉，在还未进化完全就把小腿上的木偶关节和地埋涌动的纹路裸露在外。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偶究竟是谁制造的？其实不难猜，在之后一次的敬茶局里稍稍偏头就看到了人偶的所有标识。

    原来是此世最为尊贵殊胜的雷电影做了这么一个人偶，却又让他漂泊至此啊。赞迪克笑着接过人偶沏的茶，回以了他一个柔和和煦的微笑。

    他用着埃舍尔的身份，暗自筹划为了让灾祸降临稻妻，对应的，也应该选出一个救世主来拯救稻妻不是吗？

    这是一次考核，如果你能顺利通过的话今后就成为我的三十一号实验体吧。

    【埃舍尔】恪守职责，认真细致地完成锻造炉心的事宜，与当地负责人丹羽友善洽淡，锻造进度喜人。这是稻妻人民看到的，而在深层的真相早已被灾祸的苦痛掩埋。

    他从不认为人偶继续过这样的日子是应该的，毕竟从他出现在自己视线的那一刻起他就逃不掉之后的宿命了。

    这就像一件遗弃了很多年的玩具再被寻回的感受。哪怕现在的它已有了更好的主人，也完全不想去关心这点，只想凭借本能去夺回自己的东西。

    身为异类又怎么能过得如此安逸，被唾骂质问才是世间常理。

    过长的寿命本来就不是神明对你的馈赠，而是你对我的馈赠，赞迪克想道。他迫不及待得想要把人偶带到实验室里好好倒腾倒腾了。

    就连和丹羽的最后那场对峙中都失去了兴趣，他说的每字每句都让他乏味得很。大发善心，他是可以，可他又能护得了多久？

    纯白的人偶终究会被一点黑墨染指，重要的不是染指，而是谁。他很有用，所以就借由他手来亲自上色吧。

    取出那颗心脏的时候他还细细捧着端摩了一番，奈何温热的鲜血都流了一地，他还没看出有何不同来。

    不过也没关系，哦哦哦，如此崇高善良的丹羽大人只有着如此平凡的一颗心脏，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如叫我来为您的心脏增赋上意义吧。

    把心脏带给人偶后他的接近于疯魔却还是听信了他的话前往锻造炉心，走出来的时候十指尽毁也丢弃了那颗心脏全然一副可怜蛋样。

    是的，他守护了踏鞴砂。可，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以带回去了，赞迪克想着又绕了回来，按照丑角的意思这可还不够，而且……接下来的事就该丑角来处理了，和他可没关系，等再过几年等着丑角送这一份快递就可以了。

    等到时候，这个人偶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很期待。

    漫长的实验开始了，这时的人偶有了叫做斯卡拉姆齐的新名字，还成为了他新的实验体。他们在在实验室相处过三百年的日与夜，在这过长的时间消磨后他甚至比他还要了解他的身体。

    他们不在乎彼此裸露，早晨晨勃时赞迪克也可以毫不关心的对着斯卡拉姆齐那张纯真无辜的面容撸上一发最后射在他的脸上，听他用着嫌恶的语气咒骂。

    每每到这个时候赞迪克便会想——他成了一个暴戾恣睢的实验体反而更加有趣了。

    实验、任务、斯卡拉姆齐、女皇、维修这几个关键词就是他三百年来的写照。人耐不住寂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他开始变得需要斯卡拉姆齐的存在。

    这是一条扭曲畸形的单向脐带，他必须要知道他的实验体做了什么，想了什么，讨厌什么，只要有一条不够明晰他就会采取极端地方式警告他的所有物。

    【想清楚了，只有我能助你成神。】

    赞迪克深知自己利用他，伤害他只为达取自己的目的，但他希望自己能一直如此下去。

    他是他最能坚持的实验体，再怎么说也不能轻易舍弃，否则三百年来的千万场实验一句又一句的语言碰撞还有斯卡拉姆齐对他那灼热到可以融化炉心的恨全部都付诸东流。

    爱是可以积蓄的河流，恨也一样。可是之后，他却没有了筹码。

    那位摩柯善法大吉祥草主的手段确实不错，不过也只是消除了他的切片，在对话到一半时他还如此想道。可是两颗神之心交付于手后，在想提及斯卡拉姆齐时他才知晓自己竟然没有了交易筹码。

    呵……要把你留在这里了。赞迪克收好神之心想道，他本做好了斯卡拉姆齐在这次战役中被那位旅者斩杀的准备，现下倒是麻烦了。

    人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选择死亡是死得其所，他不会干涉，更何况这是他们共同的目标。只是把他留在这里，未免让他烦躁。

    他已经没有用了，是早该舍弃的棋子。理智让他放弃斯卡拉姆齐，玩味的情感却觉得自己还能带他回来，继续研究。

    让你在真相的幕布之下与我共度一生，由我支配，将全身心都奉献给我，这样的人偶从另一种层面来讲早就超越了价值一说。

    一个玩具被主人坚定选择的标准是玩不坏，一个实验体对于一个科学家也是这般。无论承担何种苦痛都要继续撑着，循环往复，日往月来，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一项新的实验。

    价值是可以创造的，他相信他的人偶还能带给他很多惊喜。只不过，这一切都蓦地一下结束了。

    神会经历磨损，最终遗忘故友遗忘自己遗忘世间，他的人偶自然也是如此。不过，他相信，恨是刻骨的，痛是刻骨的，只要这份绵长的恨意存在，他就不会把他遗忘。

    生命中的很多东西终会消逝，但它存在过的痕迹不会像水一样蒸发，它结成的【果】会渗透他的一生，替他驻足在他的身边。

    斯卡拉姆齐不敢遗忘我，离开净善宫后，赞迪克如此肯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