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梦中人(np)在线阅读 - 065 红华曼理,遗芳酷烈。

065 红华曼理,遗芳酷烈。

    “矿上说五点半能到,但不敢离得太近,”雷众看了一眼战术手表,“现在两点钟。”

    陈承平用力地搓了搓脸,嗓音沙哑:“他们城门有重武器,不能硬冲。”

    “是,打算的是看看能不能在外面弄出点动静,把他们都引出去,”雷众顿了一下,“主要怕人都不要命地堵过来……”

    “我知道。”

    真让傅东君带着重武器过来对轰,更甚者也来两枚导弹,从正门口出去都不是问题。但这些人即便持枪也并非军人,现代社会,对平民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是恐怖组织才会干的事。

    何况,他们的身份现在还未必会暴露……

    陈承平打开频道:“听到的吱个声。”

    黎自成握着单兵电台,朝里面看了一眼:“陈队长?”

    “没叫你——你也行,尝试联系迟源或者吴璘。”

    “是!”

    雷众站起来:“我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要是安全我们暂时就不移动了。”

    “好,你去吧。”

    雷众屏息,出门一把把黎自成提溜起来,等走到百米之外,这口气才深深缓缓地吐出来。

    黎自成有点茫然:“队长?”

    雷众看了他片刻,突然一笑:“没受伤吧。”

    “没有,中弹的是猫头鹰,应该就他一人见血了,”黎自成回答,又试探着问,“您累不累,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雷众摇头。

    再跟老陈待在一个空间,他不哭自己都得哭出来。

    那个姑娘……

    也是,现在这种情况,连拨人去看一看都不方便。

    “应该是踝骨裂了,”喻蓝江放下手里的脚,套上袜子,“尽量别动,这地方要找个有条件做手术的医院不容易,一会儿我背着你走。”

    宁昭同痛得脸色发白,勉强点了点头:“会不会耽误你?”

    “我身上没任务,到点儿集合就行了,”喻蓝江把背上的mp7塞到她手里,“这地方不一定安全,我一会儿出去看看,我们得随时准备撤。枪抱着,我回来会用中文叫你,其他人进来直接开枪。”

    “好……”宁昭同看向他胸前,“你带了两把枪啊?”

    甚至同样是mp7,只是涂装和配件不一样。

    喻蓝江一边清点身上的东西一边回应她,头也不抬:“吃过亏,打那儿以后我每次都背两把,弹匣也比他们带得多,火力不足恐惧症。”

    她默默点了下头,把枪抱进怀里,检查了一下保险。

    没听到她说话,喻蓝江抬头:“没听说过吧?”

    “是。”

    换枪虽然比换弹匣方便,但不说每次扔枪多败家,负重都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他们单位还真是够特别,不干涉装备选择就算了,连这种事都惯着他。

    喻蓝江一听,拍了拍战术背心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弹匣:“高负重换来安全感。他们这回轻装上阵,穿得跟当地人一样,防弹衣不穿,枪都不是自己的,搁我能难受死。”

    宁昭同没有评价,只是笑笑:“你快去吧,快三点了,还不知道过去要花多少时间。”

    “不用太着急,我很快就回来,”喻蓝江把多余的东西都塞到背包里,递给她,“这个你带着。”

    “好——这是c4?”宁昭同取出那个袋子,搓了搓里面白黏土状的东西,有点傻眼,“你为什么随身带两公斤c4?你是打算随时搞自杀式炸弹袭击吗?不对,核弹?”

    她煞白着一张小脸儿还说笑话,实在有点过分可爱。喻蓝江没忍住,探头亲了她一口,在她巴掌扇下来之前连忙退开:“这是我们全队的份儿,但他们觉得用不上,就没问我要。”

    宁昭同捂着脸瞪他:“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老子哪儿不正经了,出门探险之前讨个幸运之吻,不正经吗?”他还有理,只是眼见着嘴角都要扬上天了,“这我们当地规矩,尊重一下啊!”

    她很轻地哂了一声,倒也没打算追究:“我不信。别磨叽了,快去吧。”

    喻蓝江狗了也就过了,再嘱咐了两句,抱着枪钻出了储藏室。

    宁昭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片刻后,垂下了眼睛。

    喻蓝江说很快,果然很快,五分钟后他就大喊着她的名字冲回储藏室,一把背起她从窗口徒手跳了下去。他背人就直接把腿往自己腰上环,宁昭同好险没把腰给折了,腹肌用力一个仰卧起搂住他的脖子:“我不——靠。”

    他倒是一下跳出去了,她大半张脸实实地撞到上面窗框上,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捂着鼻子直抽冷气。落地的时候枪声从窗口跟过来,就在身后不远的位置,喻蓝江大步朝着街角跑,突然什么guntang的液体流到脸上。

    喻蓝江一摸,手掌里一抹鲜血,心头猛地一跳:“我靠,你怎么了?!”

    “别停,”宁昭同是真的疼得厉害了,“没中弹,你给我、拍出鼻血了。”

    他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但出个鼻血显然不是现在最紧急要处理的事。再过一个街角,又有一波人追过来,喻蓝江背着一个人还辗转腾挪跑得飞快,结果再转角时迎面撞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喻蓝江大惊,右手抽出腿边的防身手枪,但还没来得及瞄准,来人的脸顿时被子弹打得面目全非。

    头顶一缕硝烟升起,喻蓝江重重一脚把来人踹开,飞快地朝巷子尽头冲过去。

    “找个地方躲躲!”宁昭同夹紧他的腰,一手抱住他的脖子,单手持枪,“我会在被你抖得视网膜脱落之前捍卫我的荣誉的!”

    要不是逃跑里必须要调整好呼吸,喻蓝江真的会笑出声来。

    过马路,翻围墙,跳车,甚至从平民的家里穿过,偶尔在路人的惊惶里落下零星的枪声。

    宁昭同从他胸前摸出一个弹匣换上,分出一点心神觉得实在离谱:这男人背着个60kg的人跑了那么久都不见疲态,自己是在玩什么战地跑酷游戏吗?

    回身两枪点射,没有中,但好歹阻拦了一下追杀者的攻势。她把重心前倾,放开左手,揉了揉酸痛至极的大臂。

    撑不了多久了。

    喻蓝江好像终于找到能躲避的地方了,几个起落甩掉所有视线,冲进一座看起来比较新的五层高楼,一步五梯大步跨上去。看到天台的门锁着,又立即转向五楼的卫生间,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真没人,一路上竟然没碰到一个能喘气儿的。

    喻蓝江一脚把门踹上锁死,右手拍了拍头顶:“先下来。”

    “那里是我的胸,不是我的头,”宁昭同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左手放了,你是打算让我后空翻落地吗?”

    他连忙放手,感受着瘦弱的身躯从自己背上滑下来:“不好意思啊,没意识到。这房子高,他们没飞机,我们到天台去躲躲。”

    宁昭同一瘸一拐地推开一个门:“行,你折腾吧,我上个厕所。”

    “?”

    喻蓝江一噎。

    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好在她只是想放个水,一些听不太清的尴尬声音显然不至于败坏她在他心里的形象,而她推门而出后还好整以暇地洗了个手。

    喻蓝江拉着绳子:“现在上去?”

    宁昭同甩了一下手上的水:“行。”

    天台是个好地方,干燥,明亮,安全,也就是灰尘多了点儿,以及晒了点儿。

    喻蓝江谨慎地看了一下周围情况,把枪架好,回来看到她拧着一张脸在揉右臂,不由问道:“怎么了?”

    “应该是肌rou拉伤了。”

    单手持冲锋枪发射,实话说,她没被后坐力带一跟头就已经很牛逼了。

    喻蓝江把医药包掏出来:“脱了看看。顺便把你那脚踝固定一下。”

    宁昭同顿了一下,慢慢把上衣下摆卷上去。

    哪怕晒黑了一点,阳光往肌肤上一照,也是白得发光的效果。他几乎被晃了一下,眼神从那一痕雪白沟壑掠过,难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个,要不你自己来吧?”

    宁昭同瞅他:“你在卖弄什么纯情?”

    “……也是,”喻蓝江若有所悟,直接扒了她的鞋袜,“我又不是聂哥。”

    粗粝的手掌磨过伤处,宁昭同疼得都想叫唤,好半天才缓下来,额角上全是冷汗:“他、不是卖弄纯情。”

    “啥?”

    “我说,聂郁不是卖弄纯情,他是真纯情。”

    喻蓝江疑惑:“你们没睡过?”

    “我说没你信吗?”

    “不信,”他老实摇头,把支具拆出来,用运动胶带给她固定脚踝,“那你为什么说他纯情?”

    宁昭同没明白:“什么意思,哦,他不是处男他就不纯情了。”

    他忍笑:“不知道你们当年怎么样,现在差点儿意思。”

    “当年……对,当年他看着我都会脸红,一下子从耳根子红到脸上,一句玩笑都听不了,”她神情里有点隐约的怀念意味,“现在挺好,成熟了,还会主动开玩笑了。”

    喻蓝江颔首:“感觉你是真不怎么怨他。”

    “我没道理怨他。”

    “不懂你们,”喻蓝江懒得老生常谈,换了话题,“源儿说来之前聂哥跟他对象吵架了,在这地方也没办法联系国内,不知道聂哥回去能不能哄得住。”

    差不多包扎好了,宁昭同稍微动了动小腿:“因为什么吵的?”

    “那谁知道?”

    “具体情况不知道,就是爱说是吧?”

    喻蓝江顿时不满:“怎么,说他两句八卦都不行?”

    宁昭同扑哧一声:“没,就觉得你们老欺负他。”

    “谁敢欺负他啊,他衔儿比我们都高。就算不说衔儿,没人想在训练里被狙击手针对,”喻蓝江哂了一声,看了看她的右臂,上手轻轻揉了一下,“没红花油什么的,只能给你喷点儿云南白药,先忍忍吧。”

    “好。”宁昭同咬住嘴唇,由着他把味道熟悉的气雾剂喷在了裸露的肩头。

    冰凉的刺激感,她目光都恍惚了一瞬,抬脸见到阳光下一片陌生旗帜迎风飘扬,在不远处一座高塔般的建筑之上。

    七点钟,天彻底黑下来了,漫天星辰闪耀,甚至能见到清晰的银河轨迹。

    已经有二十一人向黎自成宣布已经到附近了,吴璘也说他们就在三公里外,傅东君在城外五公里处严阵以待,然而没有一个人感到轻松。

    这座城市只有五分钟的黑夜,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整座城市的人都拿起火炬,朝着这边城门水流一般聚集过来。

    雷众探头看着,几乎觉得震撼:“这……”

    无数把火炬星星点点簇拥一起,像是什么盛大的祭祀。

    “他们在做什么?”黎自成没忍住,小声问道,“要是发现我们了肯定不会那么平静,但为什么偏偏就在这城门口?”

    陈承平沉默地示意了一下城门内侧,眼里有火焰照不亮的沉沉色彩。

    那是一口巨大的深井,人们跃跃欲试,在等着朝里面投入手中的光华。

    这就是一场祭祀。

    七点半,武柯的卫星电话接进来,陈承平直接用吴璘他们的电台打开了全部频道,更高的功率让信号远远地播散开去:“陈队长,查出来了……”

    喻蓝江一愣,飞快地从背心里抽出单兵电台。

    宁昭同从那些聚集的人身上收回目光,走到他旁边,坐下来。

    “陈队长,查出来了……从老门克里奥斯开始这个家族的家主就自诩宗教领袖,几十年来一直给治下所有人洗脑,估计现在全城有80%的人都信他们那个教。这个教派有个很特殊的概念,翻译过来叫献身之日,教义说在这一天所有信仰者都必须拿起武器对抗邪恶的敌人,然后才能迎来幸福……他们要做两场祭祀,一场就在你们那里的深井里,一场在市里面的一座高塔上,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大概会在九点集合完毕……估计在mlf之前他就有独立的打算了,这个军火储备在非洲算得上很不错的……门克里奥斯肯定也很头疼,本来是为了有一天能煽动民众起来对抗政府军,结果我们撞了枪口。市内的交火是当地人和mlf的,到处都在打……”

    陈承平狠狠地清了一下喉咙,但嗓音听着还是喑哑的:“这边出不去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武柯沉默了一会儿:“还能撤吗?”

    陈承平往后看,看到一层层攒动的人头:“很难。”

    雷众开口:“他们会上来观礼。”

    吴璘小声补充:“我这里已经有人在往上走了。”这里不是民居,而是一些相对开放的破旧教学楼式建筑,门都没有,估计不好藏。

    而且。

    陈承平听见一声枪响,目光沉沉:“他们在射杀逆行者,还有人在随手拉人对口号。翻译说他不知道答案。”

    宗教的狂热里,无知是对神明的不敬,而回头更是板上钉钉的罪行。

    那是个绝好的一尝血腥滋味的理由。

    沉默,显得极为漫长的沉默。

    扔下所有装备,改头换面,或许能有混入其中的可能,但一旦被发现就只能束手就擒。原地待命,则可以想见屠杀式的惨烈交火,与弹尽粮绝绝望相倚的结局。

    为了伪装,他们甚至没有几个人穿了防弹衣。

    陈承平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的问题。”

    是他挑了个最糟糕的地方和最糟糕的时间,把大家陷入绝境。

    “陈队长,没有谁知道还会有这种事,地图上也不会说这里是个祭坛,”吴璘安慰他,“最重要的”

    那边傅东君忍不住了,夺过武柯的电话:“你们最多还能躲多久?”

    陈承平再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我这里,二十分钟。”

    “我们这里也差不多,”吴璘回头跟迟源示意了一下,“几个人没事,我们都带了刀,人多了就难办了。”

    “我们尽量。”

    “二十分钟应该可以,我这里比较空。”

    “我们也可以。”

    傅东君听完:“我现在出发,如果十五分钟后依然没有转机,我直接炸了他们城门,到时候你们见机行动。”

    江成雨小声嘀咕:“他是真的粗暴啊。”

    粗暴归粗暴,陈承平没有表达异议,挂了电话,让黎自成清点还有哪些人没到。

    片刻后,黎自成回报:“聂哥依然没有消息,老喻说正在朝这边赶。”

    聂郁。

    陈承平往里走:“把东西都收拾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