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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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新年佳节的第一天,时间线来到了大昭永光二十四年。 凌晨四更半,天都是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屋里倒是有一点亮光,点了整晚的长蜡烛还在慢慢燃烧,卫祯明定时定点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他刚迷瞪了没两刻钟,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无奈起床。 俗话里讲这个叫“起五更”,五更前必须起床迎早儿,没想到村里面大家伙为了挣个大年初一的头名响动直直从四更半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放鞭炮了。 卫祯明当然更不能偷懒拖后了,穿着中衣,中衣外面随意裹了件衣服就往院子里奔。 打扫完房顶解下了鸡毛掸子,那柄长杆便被固定在院子里的某个高处,吊起来由一长串红纸包着的鞭炮,卫祯明俯下身拨了下鞭炮尾巴的引线使其自红纸间露出来,他一手举着一根燃着的线香去点引线。 线香上都一点红星在黑夜里恍恍惚惚,随着呲呲一声轻响,火花大肆四溅,照亮一整个乌漆麻黑的夜,卫祯明怕被鞭炮嘣着,赶忙捂住两只耳朵又跑回屋里。 卫祯明隔着窗户看院子里的鞭炮,沉沉夜色中,刺眼的烁烁亮光一溜上扬,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外面鞭炮响,里面窗户纸也沙沙作响,仿佛鞭炮声都快要震破窗户纸去了! 等到鞭炮的硝烟味儿渐渐散去,卫祯明才慢慢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端走院子石板上冷冻了一夜冻得结结实实的饺子。 大约是经过昨晚上的大番动静,今早起鸡鸭鹅驴都没有如昨晚上一样狂躁不止,叫了几声后便停了。卫祯明不放心,吃早饭前去鸡圈转了一圈,鹅在啄白菜叶,公鸡在吃麦麸子皮,母鸡从笼里出来抖擞抖擞着羽毛,嗯,母鸡刚从笼子里出来,笼子里? 卫祯明想到这儿心里就按捺不住激动,赶紧拿根小棍子把母鸡赶到一边,露出笼子口来,举着烛台蹲下身凑近了笼子仔仔细细查看。 蓬乱的麦草堆里安安静静的卧着一颗白白的小东西,卫祯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拨开麦草棉絮,往前探了探头。 嘿呦!这个还带着温度的,圆圆滚滚的,摸起来外壳有点软的东西,正是一颗刚下了不久的鸡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卫祯明看到这一景象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新年新气象,大年初一他家鸡就下蛋了,真是好运气,他高兴! 昨晚上卫祯明没收住手,一口气包了估计有一百来只饺子,过年讲究不动菜刀,于是起五更的早饭是饺子,他在碳炉上煮了一小锅饺子,用大汤勺子背面趟着饺子,不能用勺子正面搅动,否则饺子容易破皮露陷,翻腾的热锅里点凉水点过三回,这饺子就差不多要熟了,还有个小窍门,盖锅盖煮馅儿掀开锅盖煮饺子皮,卫祯明掀开锅盖一看二十五只元宝型样的饺子在水里上上下下滚来滚去,鼓出来圆滚滚胖墩墩的雪白肚子,楚楚可爱。 腊八节那天泡的蒜如今已经泡得颜色碧绿如翡翠,蒜盛出来放在小碗里,在深色醋汁的映照下莹莹如玉,泡完醋的蒜和泡完蒜的醋,两厢综合起来,醋不那么酸了,蒜不那么辣了,饺子蘸醋就蒜那是极大地开胃,卫祯明馋得很,筷子一夹一只饺子,一口塞一只饺子,叫一个越吃越有。 吃饱喝足,一切收拾好之后,卫祯明这才有功夫换上了新年的新衣服,新衣服是年前他特意做的一件书生袍子。平时他都是穿干活的短打,许久不穿衣长过膝盖、袖宽过肘、交领领子两寸宽的衣服,他还真有点浑身不得劲,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院子里红色的炮仗皮落了满地,卫祯明还没来得及去打扫,新年新红色也算应景嘛,他算是尚水村的新户,于是今天这种大日子就全去别人家拜年。 第一个肯定先去张全家给李桂花拜年,感谢他家这半年以来的帮助。 自张全家盖好新房子后,这是卫祯明第二次过来了,一进张家门,映入眼帘的是影壁墙一张红底黑字的倒“福”字,远远看过去张家哪里都是一片红红火火的,估计今年能更红了。 进了堂屋里,屋里一左一右生着两个火炉,烤得整间屋子都是暖暖和和的。 “大娘,新年好呀。”卫祯明朝着坐在正中间主位的李桂花行了一个礼。 李桂花上衣穿着一件深紫色的袄子下面穿着一件绛红裙子,笑得眼睛咪咪的,快乐又慈祥,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不用那么多虚礼。” 别的不说,她先给卫祯明从果盘里抓了一把芝麻糖。 “卫小子尝尝这个,这个可甜了。嗳,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孩子,穿得这一身真是好看。”李桂花上下打量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卫祯明的穿衣审美。 张全也随着他娘亲的视线看过去,他觉得卫祯明这身打扮看起来比碧梧书院的书生们打扮得还雅致,棉袍子颜色如苍松翠柏,在这无趣的冬日里着实亮眼,头上插了只镂空云纹的木簪子,还在腰间系着一块赤色丝绦,增添了不少气色。 “大娘也是夸我,没有的事,我随便穿的。”卫祯明只接过一颗芝麻糖尝了尝,他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多贪这一口无用,听见夸奖随即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他是没什么穿衣打扮的心思,奈何以前好看的衣服实在是见得多了,没吃过猪rou还能没见过猪走啊。 仨人正在里屋里聊着天呢,院门又响了,这次来的是张小七一家三口。 像个小炮弹一样飞跑过来的张大宝,他爹娘都没拦住,刚跳过门槛蹿进屋,脚还没挨着地呢,一个脑门就磕到堂屋地上了。 “李奶奶过年好!” 小孩的嗓子还带着点点奶音,声音洪亮到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哎呦喂,咱们的大宝贝来给奶奶拜年了啊!” 李桂花一听这童声笑得更开心了,赶忙迎了出去。“乖乖啊,咱大宝这头磕得可真响,今年奶奶给你个大红包。”说着一把扶起来了小孩,摸着小孩的脑袋,亲亲热热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 后面跟着的张小七夫妻俩也是刚走了进来,先是朝李桂花行个大礼。 “李嫂子过年好呀。” “好好好,你俩也好。”李桂花看着面前的一对小夫妻,相依相偎地走进来,张小七夫妻俩感情是好啊。“今年的压岁钱我就先给了,等你们过几天回去走走亲戚,我们这一支就不回去了。”说着李大娘把红包塞进了张大宝的袖子里。 张大宝过年就可喜欢这个环节,虽然回家后他娘就让他把压岁钱一个不剩地全部交出来,美其名曰:“我先替存着,等你长大娶媳妇再还给你。”可怜的张大宝这时候约莫还不知道媳妇是什么东西呢,但是小孩一看见红包还是两眼放光,就是当一段时间的过路财神数数钱玩玩,小孩也开心极了。 李桂花又往炉子里添了块碳,女人小孩都在屋子里烤火暖和。 “张全和古蓝村翠翠的婚事定到啥时候了?”小七媳妇问道。 李桂花剥了一只橘子放到小孩儿手里,回答道:“长短也离不开,铁定就是今年的事,具体时间还要看人家家里怎么说。” “那就好。” “我也想问你呢,你家大宝开春去哪里上学?”李桂花闲不下来,又端来了一碟有核桃仁夹心的年糕。 “张悦书,你就只能拿一块。”小七娘子看着小孩眼巴巴的小眼神,愣是狠狠心只从碟子里拈了一小块给张大宝,转回头给李桂花说道:“嫂子,你是不知道,大宝是一点都不能多吃,一多吃了晚上又该闹腾肚子了。” 李桂花也笑了笑,刮了刮小孩的鼻尖儿,“呦,大宝还是个小贪吃鬼啊。” 张大宝这时候觉出不好意思了,吃着年糕躲进了他娘怀里。 小七媳妇摸了摸张大宝的圆脸蛋,说道:“其实前些天小明哥带着大宝读书来着,还说要带大宝去参加书院的考试,至于具体情况我也不晓得。” 卫祯明、张小七、张全几个男的则在院子里说话,口里逐渐冒出的白气显示着这个干燥且寒冷的冬季还没有过去,但是大家已经开始畅想春天的故事了。 “冰化了以后后山上那两亩山地你想好做啥了么?”张全双手揣在袖子里揣在胸前问卫祯明。 “我想种点果树,种点桃树,春天开花也好看。” 噗嗤,张全没忍住笑了一声,“咱小明哥是跟别人想的真不一样,别人看树挂果,你看树上的花朵。” 卫祯明瞪了他一下,到底也没反驳。 “那山地浇水灌溉怎么办?”在一旁的张小七搭话道。 “做竹笕,直接从后山泉水直接引水过来。” “竹笕?”俩人一同疑问道。 “就是引水的长竹管,一段一段接起来,让水自竹管里流过去。” 张小七顺手拿了块石子在院子地上画了画。 张全凑过头去看了一眼,说道:“卫哥的竹笕起势可不低啊,看起来挺有难度。” “我也就是这么个想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最起码也要等到麦种下了地出了苗再考虑山地果树的事。”卫祯明回道,他心中自有考虑,当务之急还是春播。“对了,吃过午饭,我想带着大宝去南阳县城见见先生。” “读书上的事情你定就好,不过,你俩人咋去啊?”张小七显然是不放心,大过年的也没个牛车啥的,这俩人总不能步行去吧,于是问道。 “嗐,我家里还有头小毛驴呢,脚程快得很,一会儿就能回来。” 吃过午饭,张悦书被他爹娘送了过来,送过来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孩儿乖巧听话一点,争取在先生面前留个好印象。 卫祯明套上驴车套,拉着张悦书的小手坐上了驴车,小鞭子一抽驴屁股,赶驴车赶到了南阳县城。 “卫哥哥,这是哪里呀?”此行目的地到了,卫祯明抱小孩儿下车。 “你看这里栽的都是梧桐树,这就是碧梧书院了。” 小孩一指早已凋落只剩枝干的梧桐树,说道:“枇杷晚翠,梧桐早凋。卫哥哥你讲的梧桐就是这句。” 卫祯明闻言一怔,小孩记性还真不赖,“没错,是这句,悦书记得真牢啊。” 穆家宅院是三进三出的宅子,张悦书自打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院落,一环套着一环,仿佛走不到尽头似的,走过影壁墙,长廊接着长廊,中间还穿过两个八角亭子,小孩脸上一股子新奇劲儿,紧紧跟在卫祯明后面走。 堂前,明师坐高椅,堂下弟子行拜礼问春安。 “祝先生无量寿,郁郁桃李满天下。” 卫祯明撩袍下跪叩首作大礼,张悦书也随着卫祯明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学着做。 穆虹搀起爱徒,许久不见,卫祯明倒是没什么大变化,瞧着肤色也养白了回来,听他娘子说上一次见面卫祯明肤色黑到差点没认出来顿时爆笑,如今卫祯明反而身上多了点土地般的平和劲儿,又冲着卫祯明身后的小孩笑了笑。 “这就是你说的孩子?” 卫祯明点头,拍了下小孩的后背,“悦书,给穆先生问好。” 其实张悦书心里紧张,脸上倒是不怕人,小脸噌得一扬,笑着说道:“穆先生新年好,我叫张悦书,尚水村人,今年七岁了。” “好,是个好孩子。”穆虹一招手,旁边的小厮递过来个红纸包,穆虹把压岁钱的红包交给小孩儿,并且勉励道: “张悦书,今年好好考试,争取考进碧梧书院童生部。” “谢谢穆先生。” 卫祯明也送上了自己准备的年礼,一张九九寒梅图,右上角新题落款:一树新梅千古月,帆归年旧草迎春。风流快马云知晓,顺水乐声两岸腾。 “不错,这幅寒梅画得意境好。” “说起来今年也有一件奇事,砚嘉可知道不?”闲聊间,穆虹突然说到了一件事,想来卫祯明现在在村中生活也没啥接触其他消息的机会,也就他这里还能稍微谈谈。 “哪件?先生但说无妨。” “今年圣上没有下发官家记印哎。” 往年间会有从京城来的信使衙差把大昭二十四年的官家记印派往全国各州府一来彰显皇家威仪四海升平,二来算是审视巡查各地官员年终总结。只是今年皇上下旨说是太过费事,不愿劳民伤财,便没有实行。 “什么?今年皇上没有发记印?” “反正南阳县咱们的陶知县没收到,学生们说其他地方也没收到。不过我想也是好事,各地每年接待信使都生怕怠慢了,次次比照接待巡按大人的礼仪去实行,少了也好,不用浪费民脂民膏了。”穆虹先生不在意地回到。 真的是这样么?掌管官家印记的信使可以算做皇上的私人御用卫队,如今竟然也不能用了?卫祯明想起了贵妃娘娘,想起了被贬前和皇上吵的那一架,心里泛起了丝丝涟漪。 卫祯明放不下心,最终还是给季平写了封信,委托穆先生差人将信带到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