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

    

久别



    颜清宴在柳州求学三年,三年寒暑,家书不断。

    在某一天,他收到母亲病危的消息。

    齐乐赶到时,管家已经在置办行李,他自己转至后院,颜清宴正站在一棵花树前发痴,落英缤纷,缀满肩头。

    齐乐上前替他扫了两下,干脆一把将人拦肩揽进怀里。

    “别怕。”

    “.……嗯。”

    “还回来吗?”

    “.……”

    “没关系,我会去找你。”

    出发那天,颜清宴拜别恩师后上了船,他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接着便下令行船。

    船行百里后,渡口人影寥寥,一个少年身影这才出现。

    吴老看了他一眼,开口“柳州和祁州相隔千里,他此去恐怕回不来了,你如今连告别的机会都没了。”

    齐乐看着船只离去的方向“我和他不需要告别。”

    其后不久,齐乐依照父母之命入朝为官,在当地小有佳绩后不断升迁,弱冠之年,得以入京为官。

    依照惯例,每年年底,各地驻守官员应入京述职,齐乐则被分配到接待的任务。

    他从柳州一路入京,过往各处亦留下不少人脉,此次也借机认识不少新贵。

    而最让他在意的,当属祁州的车马。

    “还没有消息吗?”

    跟在他身边随侍的小官觉得自家主子这些天心性有些不稳,虽表面不显,但跟在他身边久了总能逮到些蛛丝马迹。

    “昨日夜里传来消息,说是路遇山匪耽搁了,大概明日才能到。”

    齐乐不知连日来第几次叹气,如今朝政紊乱,民怨四起,百姓正当营生没法活命便落草为寇,一时匪患肆虐。

    “可有人受伤?”

    “有。”

    齐乐脸色一白。

    “是何家公子,颜大人特地在书信里嘱咐,要我们备好伤药。”

    齐乐脸色又青了起来“哪来的何公子。”

    小官一惊,面露不可思议“大人,祁州何氏可不能忘啊。”

    齐乐不耐烦地摆手“用得着你提醒?”

    虽然对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何公子颇为不满,齐乐还是按颜宴清的吩咐在驿站里备好伤药。

    隔天清晨,他早早来到城门口,顺道给守城的士兵带了两个热包子。

    远处车马渐渐行进,车夫出示了通关文牒,齐乐扫了一眼,开口道

    “叫你家主子下来。”

    那车夫眼睛一瞪“我家主子乃祁州御史,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

    齐乐扬声道“柳州齐长鸣,可配见得颜大人?”

    车内传来一声轻笑“自然是见得的。”

    车帘被撩起,露出青年如玉面容,他依旧浅笑如斯,齐乐走近车窗,余光瞧见车内还有一人。

    他视而不见,只悄声对颜宴清道“你不下来么?”

    “你总让我下去做什么?”

    齐乐仰头看着颜清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唇上,颜清宴低头时,也端详着多年未见的男孩。

    “想拉你的手。”

    颜清宴视线一扫四周,守卫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只是他身后还有人。

    “晚些再说吧。”

    “你我多年未见,如今倒像只有我一人迫不及待。”

    颜清宴无奈“齐大人今日可是只有我一个人要接?”

    齐乐一笑“还有几个,这边的事办完了,我就去找你。”

    车帘放下后,马车驶入京中。

    当晚宫中设下晚宴,齐乐这才看清跟在颜清宴身边的,是个面貌清俊的青年。

    他与颜清宴同进同出,两人似是故交好友。

    迎来送往皆是举止得体,有官员奉承道“久闻祁州盛产良玉,今日一见,果真是美玉成双。”

    齐乐叉起手捏着怪调碎碎念“果真是美玉成双~”

    一旁的小官笑出了声,被齐乐瞪了一眼,忙低头装作无事发生。

    宴会开始时,皇帝被太后抱到了龙椅上。

    一众群臣皆跪下向一稚子行李。

    幼童稚嫩的嗓音回响在殿中“免礼。”

    说了这一词后他便不知下文,求助的目光望向站在一旁的齐乐。

    齐乐轻咳一声,扬声道“陛下有旨,今日宴饮,众卿尽欢。”

    群臣齐齐再次下跪“微臣接旨!”

    宴会进行时,齐乐刚打算抬脚去找颜清宴,就被年轻的太后拦住了去路。

    齐乐俯身行礼,被拦住了。

    “哀家不是说过,齐大人不必同哀家讲这些虚礼。”

    齐乐还是俯首“礼不可废,纵然太后娘娘特许,齐乐也是不敢的。”

    太后眉心一拧,眼角竟挂上了泪珠“齐乐,你当真不愿?”

    齐乐依旧低眉俯首“娘娘,微臣无能为力。”

    先帝早逝,幼子继位,外戚有心,却无力与朝中权臣抗衡,太后垂帘,形同虚设。

    而齐乐的顶头上司,正是当朝重臣李维。

    他原本不过是个地方小官,只是行事妥当,往来机敏,便跟随上司一同升迁,在一次公务中被李维看中,收入麾下。

    李维依托朝中权贵势力稳拿政权,也越发助长他们贪得无厌的气焰,齐乐看在眼中,却也只是低头办事。

    应付了太后,再一转头,颜清宴已经没了影子。

    齐乐暗道果然还同小时候一样,这便在一僻静处,寻到了颜清宴的踪影。

    月撒清辉,伊人独立桥头。

    齐乐看着这光景,再抑制不住内心情愫,几步上前就从背后抱住他。

    深吸一口气后,他叹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少了个整日给我塞零嘴的人,自然瘦了。”

    月色缱绻,齐乐把人转过来面对他“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他复又垂下眼,懊恼道“原本说好了要去找你,是我食言了。”

    颜清宴笑容浅淡“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没想到会在京城与你重逢。”

    齐乐拉着他的手附到脸颊边“再等等我,很快,我就能去你身边了。”

    “是么?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

    颜清宴的话叫齐乐心中一阵抽搐“什么话?”

    颜清宴浅笑淡然“你如今在李维身侧,代传帝旨,已是身居高位,又怎会记得我这儿时玩伴?”

    齐乐抓着他的手紧了紧,面色不善“子澈,你是故意说这些来气我的吧。”

    “这些年我给你寄的那些书信,你一封都没看吗?”

    “若你忘了,我就再告诉你一次,子澈,我……”

    话未出口,齐乐瞬时瞠目。

    颜清宴在他说完前就封住了他的唇,柔软的触感自唇上传来,带着些颤抖。

    齐乐垂眸看向微微蹙着眉的美人,索性搂住他的腰,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二人都是第一次,只由着性子来,颜清宴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齐乐还追着他的唇咬。

    “长……长鸣,我喘不过气了。”

    齐乐意犹未尽,只能搂着人在他脸颊上啄吻。

    颜清宴面色若羊脂玉上落了花瓣,皎洁又娇艳。

    齐乐恨不能把他的骨血都揉进自己躯体里。

    “该回去了……”

    “怎么回得去。”

    颜清宴捧住那还在磨蹭着他的脸

    “你还要回去复命吧。”

    “……”

    “我就在驿站里,你想见我,随时可以。”

    齐乐的马车到了李府,他下车前整了整衣领。

    敲门后得了许可,他推门而入。

    书案前做了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他抬眼一扫齐乐神态,便笑出了声

    “那女人又找你了?”

    “是。”

    男人点点头

    “骗她色相可以,可别反被美人引进了温柔乡。”

    “属下明白。”

    “今夜有何动作?”

    “各地州牧宴饮作乐,并无异常。”

    “是吗?”

    “……祁州州牧因病告假,此次是他的幺子代为入京。”

    “颜子澈,我听过他的名字。”

    “才刚走马上任就把蛀虫整治了,一众新秀里,他还有些本事。”

    齐乐低头不语。

    “多看着些,此子往后,大有可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