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同人小说 - [HP/哈德]冰雪恋歌(花滑AU)在线阅读 -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耀眼的白炽灯将体育场馆打得明亮无比,闪烁着点点荧光的冰场上,冰刃划过的痕迹若隐若现,交织成神秘而繁复的图案。

    快门声,鼓掌声,欢呼声,以及各国解说员用不同语言报道赛况的声音挤满整个会场。

    当德拉科走进比赛会场,听到这些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时,忽然就涌上了一股怀念的感觉,就好像是又遇到了一位阔别多年的老友。

    十四岁的德拉科·马尔福曾以为自己的一生最辉煌的时刻会在冰场上绽放,十六岁的德拉科·马尔福曾一度绝望的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冰场,二十四岁的德拉科·马尔福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了自己的学生哈利·波特身上。

    而现在,三十二岁的德拉科·马尔福坐在奥运会的会馆里,望向空旷的冰场,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观众,一个,只为哈利·波特而来的观众。

    “十三号选手,英格兰,哈利·波特入场。”

    广播里传来主持人的广播声,在场不少观众都沸腾起来,许多年轻的粉丝挥舞着英国国旗和印着他名字和照片的应援幅从椅子上站起来,人们的目光纷纷转向入场口。

    一身黑色考斯腾、以黑羽和水钻作为装饰的青年踩着冰鞋从入场口步履轻快的跑出来,人们的欢呼声到达一个小高峰。无数镜头纷纷对准了看起来状态不错表情轻快的青年。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屏幕的转播突然切到了坐在观众席上淹没在人群中的德拉科,现场瞬间激起一浪接着一浪的欢呼和议论。

    德拉科大大方方的朝镜头笑了笑,挥了挥手,丝毫没有被主赛方刻意制造热点的行为冒犯到的感觉,就好像他来看自己学生的比赛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倒让一些关于两人不合的言论瞬间不攻自破。

    “最后出场的是我们不列颠的黄金男孩,今年是哈利·波特第三次参加冬奥会,在过去的三年中,他包揽了五大花滑国际赛事的十三枚金牌,两枚银牌,无数次刷新个人最好成绩和各项世界纪录。许多体育媒体人都认为,属于哈利·波特的冰坛时代已经到来。”英国观众的老朋友,BBC金牌美女解说员珍妮弗那甜美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画外音里,为关注这场国际赛事的英国人民进行解说。

    “毫无疑问的是,在离开他的老师德拉科·马尔福之后,波特选手走出了一条具有浓郁个人风格的花滑道路,不论是欧洲锦标赛中的《安魂曲》,还是世锦赛中的《辛德勒的名单》,都具有非常强烈的悲情美学风格和人文主义精神,在花滑艺术造诣上再创新高度。虽然有人因此而质疑是否是他的前任老师过于追求优雅出尘与脱离实际的艺术风格耽误了波特选手,但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个人的成长和阅历的沉淀,以及在美国的留学深造,使得他厚积薄发,最终开创了属于他自己的花滑风格。”

    “今天的波特选手又将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他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创造出令人惊叹的奇迹,他即将表演的曲目是......”

    珍妮弗温柔的声音与广播里主持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将曲目的名字传递到每一位电视机前和现场的观众耳中。

    “The Dying Swan.(天鹅之死)”

    德拉科瞬间瞪大了眼,震惊的看向站在场中站定的哈利,他的嘴唇下意识张开,下唇颤了颤。

    随着一声悠扬的小提琴被拉响,一只脚以冰刃点地优雅站立的青年动了起来,他袖子上沿边点缀的黑羽随着他轻灵敏捷的步伐和振翅的手臂颤动起来,在风中张开飞舞。

    轻快的音乐空灵而出尘,青年的冰刃随着一套接着一套复杂而高难度的定级步法在冰面划出流畅优美的图案。他演绎的场景再次让在场的无数观众沉浸在音乐与舞蹈共同构造的幻境之中,眼前浮现出如梦似幻的图景。

    被晨曦洒满间隙的密林深处,一只健壮而优美的黑天鹅从挂着露珠的枝头上掠过。天鹅扬起骄傲的脖颈,一个优雅的点水,落在波光粼粼的深林湖泊上,它不时以喙梳理闪烁着珍珠般光泽的黑色羽毛,又不时扬起充满力量与雄性之美的翅膀,仿佛在向所有的天鹅宣誓着,这美丽的、圣洁的、骄傲的天鹅,才是这片湖泊上的王。

    哈利轻快的、随行而悠闲的动作巧妙的与花滑的技术动作融合在一起,燕式提刀旋转、摇滚步伐、后外点冰四周跳接三周跳、跳接蹲踞式旋转、跳接贝尔曼旋转,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演绎出天鹅的灵动优雅,以及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刻在这天鹅的王者骨子里的骄傲。

    突然,随着一声尖锐而急促的大提琴音一转,音乐开始变得诡谲而危机四伏,平静的湖面被枪声打破,无声的阴霾笼罩了密林深处,惊得无数鸟雀虫鱼落荒而逃,染血凋零的天鹅羽毛从空中坠落,染红了干净清冽的湖水。天鹅之王奋力振翅,试图用自己的力量驱赶手持猎枪的不速之客,却最终被无情的子弹打穿。

    随着哈利连续的三组高难度的四周跳,天鹅之王仿佛拼劲了全力向远处飞去,就像是燃烧生命,燃烧灵魂一般。

    哪怕流尽鲜血,哪怕翅膀折断,也绝不落入猎人手中。

    他的跳跃充满了力量、不甘与燃烧的怨愤,浓烈到近乎绝望的情绪随着他那兼具高超技术性与艺术性的动作充斥在整个冰场之上。每个人,每个观众,哪怕他们并不懂花滑,哪怕他们的审美能力有限,他们依旧在看到他的动作时,体会到一种如同灵魂战栗的奇妙感受,在瞬息之间,他们就明白了,这骄傲的生灵,哪怕是死,也绝不折断一身傲骨,绝不向敌人与命运低下骄傲的头颅。

    天鹅之王逃脱了,但它却再也无法起飞,它的一只翅膀被折断,鲜血满身,顺着黑珍珠一样的羽毛流淌下来,哈利的神情变得低落而绝望,那双璀璨而神秘的绿眸蒙上了黯淡的光芒,他的动作变得温柔而悲伤,就像是天鹅正弯曲着脖颈,用喙小心梳理着身上沾血而变得凌乱的羽毛。

    它就要死了。

    所有的观众都不约而同的遇见到了天鹅的命运。这美丽的、健硕的生命,就要消失了。

    但忽然的,它又扬起了脖颈,那双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又开始燃烧起来,就好像是这骄傲到骨子里的生灵,并不甘心就这样卑微的、毫无尊严的死去。它再次扬起了翅膀,它不顾自己折断的羽翼,不顾顺着羽毛滴落土地的鲜血,开始用力的向上,再向上。

    钢琴的声音渐渐在音乐背景中占据主流,旋律开始一点点变得激扬,激扬而悲烈。天鹅的脖颈高高的扬起,从流淌下喉间鲜血的喙中发出一声又一声愤怒的长鸣,就好像是这高傲的、不屈的灵魂,以燃烧尽最后的生命为代价,将高贵的愤怒点燃,向命运之神这残酷的神明一声声的宣告——死亡可以将它吞噬,将它拖入地狱的深渊,将它置身于无尽的黑暗。

    但是休想,也绝然不可能让它屈服。

    音乐在最高潮中戛然而止,哈利以一个燕式巡场划过大半个冰场作为结束,他的双臂在空中张开,带起的风将手臂上的黑羽扬起,那折断的羽翼,再一次展翅飞翔。

    人们仿佛看到,那垂死的天鹅飞向了天际的远方。

    或许,它的身影消失在了如血残阳之中。

    再不见踪影。

    现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所有的观众、评委都没有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就好像依旧沉浸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死亡所带来的,对生命、对灵魂、对命运的反思与震撼之中。

    直到几声掌声响起,许多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然后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早已泪流满面。

    掌声很快从一片稀稀拉拉声中汇聚成海,变成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汐,继而蔓延至整个会场,变成山呼海啸般的雷动。

    黑发的青年在人们的欢呼声、掌声之中深深弯腰鞠躬,无数的鲜花、玩偶被人们抛落在他身旁,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伴随闪光灯响起,定格住这历史性的一刻——毫无疑问,现在的哈利·波特,就是整个冰场上的王者。

    珍妮弗的声音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在画外音中再次响起,“十八年前,我曾亲眼见证德拉科·马尔福的《天鹅之死》给当时冰坛带来的震撼,十八年后,我再次有幸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

    “或许在技术上,我们可能通过评分来评价究竟师生二人,时隔十八年的两版《天鹅之死》究竟何者更优秀,但从艺术和对花滑的热爱角度来看,两版《天鹅之死》,都是极具艺术性和思考性的花滑作品,是整个花滑体育史上的珍宝。从《天鹅之死》开始,到《天鹅之死》结束,十八年的时光,这是两代优秀花滑运动员的成长、荣耀与传承,是他们对花滑运动的热爱,对艺术的追求和对生命意义的思考。”

    BBC的镜头随着她的解说,对准了观众席上的金发青年。

    在镜头的注视下,一向显得内敛而冷淡的青年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再没有人能和他一样,看懂了哈利隐藏在《天鹅之死》的深层内涵与情感。

    天鹅那高贵的灵魂、愤怒的控诉和不屈的傲骨,是德拉科半生命运的真实写照,是哈利身为他的学生,他的爱人,他的希望,对命运之神的叩问与抗议。

    是哈利·波特用十八年的岁月写成的、送给德拉科·马尔福的情诗。

    现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此时会场放大屏幕上的德拉科,包括哈利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坐在观众席上的德拉科。

    他的冰刃轻轻点地,一个借力将自己送出去,背着手轻盈的滑向德拉科所在的方向。

    德拉科放下手,温热的泪从他眼角滑落,在一片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哈利注视着他的、毫不掩饰的爱意与经岁月沉淀的温柔。他下意识从观众席中站起来,与冰场中的人对视。

    也许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真正离开过彼此。

    不论在场的观众是否了解两个人之间有着怎样的羁绊和过往,他们都不约而同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和莫名的吸引力萦绕在两个人之间,人们不由得屏息凝神,甚至纷纷侧身,为观众席上的人让出了一条路。

    德拉科从观众之间走出来,顺着台阶而下,他的眼中的水光点缀在他的灰眸之中,就像是裁下星辰一角,落入眼眸。

    他走到观众台的栏杆前,与哈利隔着半米高的看台相望。

    片刻,他向下伸出了手,悬在空中。

    就像许多许多年以前,他将手伸在小哈利面前,浅笑着等着他小小软软的手搭上自己的手心,然后在莫斯科漫天纷飞的大雪中,牵着他的手,在昏黄的路灯下踩着嘎吱嘎吱响的雪地回家。

    哈利对着他轻轻一笑,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握在掌心,然后在现场几千名观众和电视机前几百万的观众的注视下,微微俯身低头,将一个饱含爱意而温柔的吻落在德拉科的手背。

    惊呼声、欢呼声、吹口哨和鼓掌的声音再次将整个会场淹没,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那一吻,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情感。

    他们在满座的欢腾与世界的瞩目中注视着彼此,忽然的,就又落下了眼泪。

    只是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

    “十九次打破世界纪录,冬奥会三连冠,名为哈利·波特的花滑世代。”

    “冰上之吻——奥运冠军哈利·波特的世纪告白。”

    “师生恋vs同性恋?各国花滑运动员发声力挺波特马尔福恋情。”

    “哈利波特赛后躲避媒体隐藏行踪,疑与新男友隐居度蜜月。”

    ......

    一条接着一条的新闻头条不断登上各大媒体与社交平台热榜,掀起一阵阵的讨论热潮。哈利的推特和ins下面各国粉丝纷纷送上流言与祝福,同人女们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狂欢,就连疑似德拉科的小号都被万能的粉丝们扒了出来,一时之间涌入大量粉丝和观光团。

    然而此刻,造成这场爆炸性舆论的主人公们却神隐在媒体和公众的注视之外,多少媒体抓耳挠腮心急火燎的想要采访两个当事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两个人的行踪,不得不铩羽而归。

    当然,也有一些聪明的记者因为采访不到当事人,将注意打到了两个人的好友和同僚身上。

    “你说你躲着媒体也就算了,怎么连我也跟着一块躲了?德拉科,我知道你现在和你的小男友是甜蜜二人世界,不想被人打扰,可你连我的电话也不接,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家那位搞出来的新闻让多少人都跟着受牵连了,你是躲了个清闲自在,我可要被记者烦死了。你什么时候能出来露个面,最起码让那些记者别像疯狗一样到处找你。”

    布雷斯没好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德拉科边用脖子夹着手机,边搅着咕嘟着罗宋汤的锅子,闻言抱歉一笑,“抱歉,布雷斯,我前几天不接你电话,不是不信任你,是不信任你家那位......别忘了她可不是第一回卖我了,我真怕我接了你电话她转头就把我去了哪告诉那群女粉丝......”

    “......”

    “不过我确实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想让我怎么补偿?”德拉科将火调小,把盖子盖在冒着腾腾热气的锅子上,这么一锅经典的斯拉夫式罗宋汤牛rou,再小火慢炖两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我看你是羡慕我和哈利,不如我也补给你一个蜜月?我可是听西奥多说你上个月偷偷去珠宝店挑钻戒了,折腾了这么些年,你终于肯求婚了?”德拉科忍着笑说道。

    “谁说我去.....嘿,我就知道那小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布雷斯的声音拔高了,“我才没有,咳,没有偷买钻戒呢!我和潘西可是坚守新式恋爱不结婚的,我早说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能想象我和潘西手挽手走进婚礼的殿堂的情形么,能想象在神父的注视下我们两个人互相交换戒指宣誓,我的手掀开她洁白的面纱......”布雷斯的声音逐渐变得飘忽起来,德拉科看不见他的模样都能想象出此时他举着手机表情飘忽迷醉的模样,忍不住偷笑了几声。

    他这个两个好友啊,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争吵也好,甜蜜也好,什么没经历过?就是说什么都不肯踏出最后一步。

    潘西自幼生在家庭关系复杂的大家族,虽然贵为帕金森家的大小姐,却从小就见识了家里长辈为结婚离婚和外遇的各种鸡飞狗跳,也因此一直都对婚姻不抱什么太大的期待。布雷斯则更是被自己母亲靠多次改嫁积累巨额财富、换继父比换衣服还快的荒谬婚姻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虽然彼此相爱,却一直不肯走进婚姻殿堂,一拖就是这么多年,到现在都还只是男女朋友。

    德拉科倒并不是觉得他们两个是真的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他太了解自己的两个朋友了。这两个人不是不想结婚,只是谁都没有勇气先迈出第一步,就这么干耗着,耗了这么些年。所以他也是真想帮自己的两个朋友,毕竟,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两个人能早点敞开心扉走向携手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要是还走不出你母亲对你的影响,真的白长了这么多岁。”德拉科从厨房里走出来,走到客厅里,客厅的壁炉里正烧着柏木,跳跃的火苗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将整个客厅醺得温暖如春。

    德拉科拿起火钳拨了拨柴火,然后放下来,走到一旁将窗帘微微拉开,露出外面一片的冰天雪地。

    这里是贝加尔湖畔的一座别墅,是哈利购置的私产。窗外成片成片的松柏覆盖上皑皑积雪,林间有人牵着麋鹿缓缓穿过,挂在麋鹿脖颈上的铜铃就叮当——叮当——的响。不远处,是结着厚厚冰层的贝加尔湖,宽阔的冰面一望无际,远处甚至有车辆从冰上驶过。贝加尔湖的冰层在冬日下呈现出通透的冰蓝色,有许许多多成串的冰泡被定格在冰层之中,那是因为湖底向上涌动的气泡在没来得及露出水面时就被冰冻结住,在透彻如水晶的冰层中形成一幅童话般美丽空灵的冰雪图景。

    “别让她等你太久,布雷斯。人生很短暂,你能真正陪她的时间,并不长。”

    话筒的另一边变得沉默起来,德拉科极有耐心的等待着。他看到自己影子和壁火倒映在结了薄薄雾气的窗户上,又很快看到了一个黑发人影出现在玻璃的倒影中。

    德拉科回过头来,哈利刚从楼上洗完澡下来,手上还拿着擦头发的毛巾,刚沐浴过的黑发湿哒哒的滴着水,正朝德拉科走过来。

    他似乎是想偷偷从身后抱住德拉科,结果中途就被抓了包,他挠了挠后脑勺,朝德拉科傻笑了一下。德拉科抬手屈指亲昵敲了敲他的额头,示意他顺着沙发坐下,然后接过他手中的毛巾,站在他身后,一点点给他擦拭起那头沾了水也显得桀骜不驯的黑发。

    哈利懒洋洋的眯起眼,享受起德拉科微凉的手指不时穿插抚摸在他发间带来的舒适。他仰起头,绿眼睛亮晶晶的看了看德拉科,忽然从沙发上跃起,一只手扣住德拉科的后脑上,将他向下拉过来,然后侧过脖子吻了吻德拉科的嘴角,小孩儿得逞般傻笑起来。

    德拉科被他猝不及防一个偷吻,微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看见他这副傻狗一样傻乐的表情又羞又好笑,把毛巾往他头上一丢,随意揉搓了几下,将满头的黑发揉得更加惨不忍睹。

    哈利顶着不忍直视的发型,可怜巴巴的抬起头用那双绿眼睛看着德拉科。德拉科轻笑一声,故意扭过头不去看他,结果哈利反倒变本加厉的从沙发上跪坐起来,两只手扶住德拉科的脸侧,半是强迫半是撒娇的让他看向自己,两只绿眼睛眨啊眨,二十二岁的大男孩,撒起娇来依旧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德拉科没坚持几秒就败下阵来,脸上的表情破了功,眉眼弯了弯。

    “Hey,我说,德拉科,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和你打电话呢?”布雷斯听见对面轻声笑语的动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甘被忽视的出了声。

    “嘘,先别闹。”德拉科拨开哈利的手,看见他脸上露出的一点点失落和委屈,嘴角勾了勾,然后俯身在哈利眉心吻了吻。

    他看着哈利下意识抬起手捂着自己眉心的、惊喜而呆愣的表情,柔软和心疼就一齐泛了上来,将心尖柔柔包裹住。

    这个男孩太爱他了,爱到总是在他面前显得太过谨慎小心,也太过儒慕敬重。

    德拉科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上,继续和布雷斯说话,“所以你想好了么?没想好就不要浪费我陪哈利的时间。你这么磨磨唧唧的拖着别人,我可舍不得。”

    “我看你是和他分开这四年太久了,德拉科,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黏糊糊的时候。”

    他的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哈利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年,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想明白很多事情。布雷斯,潘西从未和你分别过那么长的时间,又和你年龄相仿,所以有时候,你不会像我一样忧虑许多。”

    “当初我知道哈利喜欢我的时候,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他。我知道,我心动了,哪怕这份心动是罪恶的,背德的。我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任何人,即使我再克制自己的心,也无法阻止心动这回事。我只是......只是害怕误了他一辈子。他那时还太年轻了,太过天真,也太过单纯,他连爱情是什么都不一定懂得,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一颗guntang而单纯的真心?”

    “我害怕他在糊里糊涂的时候就将未来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害怕我耽误他找到真正值得他爱、也有资格被他爱的人。布雷斯,少年人的喜欢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不顾世俗和任何现实的条件,可是我,我不一样。因为我是他的老师,他的长辈,是这段关系里,有能力也有义务思考更多的年长者。如果我真的爱他,我就不能眼看着他在不成熟的年纪作出足以影响他一生的选择——我必须为他的人生负责。”德拉科眼睫颤了颤,眉眼间噙着温柔的笑意。

    温柔到近乎要让人落泪。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最害怕的是,我和他差了足足十岁,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年龄差。当我到了迟暮的年纪,他还依旧那么年轻。我并不是害怕他会因为衰老而不再爱我,我只是害怕.......害怕我先他一步离开,他那么喜欢黏着我,那么喜欢朝我撒娇,我不在了,他又该有多难过?”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轻的就像天上飘落的碎雪,缓缓落在他的发间与眉心。

    夹杂着雪花的风从贝加尔湖吹来,吹起他的长发,几缕金发粘在他唇边,又被他轻轻拨开。

    “所以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好好想明白,和我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又是否真正做好了与我在一起的准备。四年了,足足四年的时间,他向我证明了他的爱意,他的成长,和他选择的慎重。所以,世俗的指点也好,无法弥补的年龄差也好,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人生太短太短了,我已经比他早生了十年,剩下的年岁又能有多少?往后余生,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从日升,到日暮。”

    布雷斯静静听着德拉科的倾诉,听着他一向内敛清冷、从不轻言心扉的好友难得的心绪流露,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克制着浓烈而悸动的情感,那是被他深深埋藏在骄傲和理智之下多年的爱意与温柔,就像是在橡木桶中珍藏多年的美酒,浓烈到近乎烧喉。

    “珍惜眼前人,布雷斯。想一想你还能有几个十年陪在她身边,再想一想,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和这些相比,你心里的那点恐惧算得了什么?你多年的介怀又算的了什么?潘西不是一个有勇气先开口的女孩,但是你,你是一个男人,就应该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别天天畏首畏尾的,我认识的布雷斯·扎比尼可不是什么胆小鬼。”

    布雷斯被他的话噎得差点说不出话,“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不和你说了。你和你的小男友过二人世界去吧。”

    他想了想,又飞快,“你说过要补偿的,马尔福大少爷可不能食言。把你家地中海那个私人小岛借我两个月。”

    “借你干什么?”德拉科含笑着问。

    “办婚礼度蜜月。”布雷斯飞快说完,然后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德拉科看着手机上挂断的通讯,认真的思考,他是不是该向布雷斯收点租金?

    他一转身,就看见哈利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他下意识的红了耳垂,有些躲闪的移开了视线。

    “外面冷,快进来吧。”哈利只是走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道。

    “好。”德拉科点点头,回握住哈利的手,从阳台回到了房间。只是当他刚把阳台的窗户关上,他就被哈利莽莽撞撞的压在了墙上。

    哈利的吻,哈利的怀抱,哈利满满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绿眸,都带着燃烧一样的炽热,德拉科几乎是觉得自己要融化在哈利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的耳鬓厮磨与不加掩饰的浓烈情感中,就像一块融化在他怀中的冰。

    壁炉里的火变得旺盛起来,将橘黄色的、薄纱一样的暖光随火焰的摇曳笼罩在室内,沙发软垫被人压的变形,茶几上的杯子被不经意打翻,玫红茶水顺着桌面滴答滴答滴落地毯,将纯白色的地毯晕开一片旖旎的绯色。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从沙发侧悬出去,另一只小麦色的手从手腕一点点扣上来,一点点抓住,包裹在手心。

    火烧得更旺了,火焰在跳跃着,飞舞着,明黄色与橘红色在一片交织中难分彼此,呈现出迷离梦幻的色彩。白皙的手不时的颤抖,又因为用力握住而凸起漂亮的青筋,小麦色的手一点点用指尖撑开紧紧握住的五指,将手指不容抗拒的顺着指缝嵌进去,然后十指紧紧相扣。

    再不能分离。

    这场火焰燃烧得灼热而悠长,窗外寒风夹杂细雪落下,火苗凌乱摇曳拥抱柏木,燃烧出清苦而又芬芳的甜蜜木脂,然后凝结成滴,落进厚厚的草木灰。

    德拉科有一下没一下用火钳拨弄着燃烬的炉灰,还未从一场火焰中完全熄灭的身体几乎没什么力气,就连拨弄火钳都动作都显得有几分慵懒风情。他从里面翻检出不少未燃尽的木块和木脂,还带着点点的火光和热意,就像是此刻的自己,以至于即使火炉熄灭了,也丝毫没有半点冷意。

    哈利把厨房里做好的的罗宋汤和烤面包端出来,餐盘摆好放在桌子上,然后朝德拉科走过来,俯下身从背后搂住他。

    “德拉科。”哈利的声音带着还未褪去的、暧昧而危险的喑哑,又因为话语里的温柔而语调下沉,勾动着德拉科的耳膜。

    德拉科转过头,与哈利额头相抵,鼻尖轻轻相碰摩挲。年轻人总是有着用不完的旺盛精力和一不小心就容易失控的索求无度,德拉科原本做好了对哈利予取予求的准备,但没想到,哈利还是很有节制的控制住了自己的索要,只怕会伤害到他。

    哪怕德拉科说自己能承受得住,哈利还是极有自制力的选择了抱住他,嗅了嗅他发间的清香。

    只是难免的,哈利变得更黏人了些,他更喜欢向德拉科索取亲亲抱抱了,一颗毛茸茸的黑脑袋埋进德拉科怀里,让德拉科总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倒着长了。

    雪渐渐停了下来,风也逐渐停歇,到了傍晚时分,太阳从云层中冒出了头,将橘红和浅金交织的晚霞洒落贝加尔湖面,给蓝色的冰层渡上浅浅的金边。

    德拉科蹲下身,最后一遍检查好自己的冰刃,然后忽然对还在整理裤腿的哈利狡黠一笑,“我们来比一场,谁先滑到对面那颗花楸树,谁就赢,怎么样?”

    “好啊德拉科。”哈利拍了拍裤腿,直起身,把拳头关节掰得嘎吱嘎吱响,“那输的人,就要说一百遍‘我爱你’,还要录下来。”

    德拉科的脸红了红,这没脸没皮的主意也只有这傻小子能想得出来,他可做不出这么rou麻的举动。

    但是……德拉科眨了眨眼,他倒是挺期待哈利这么做的。

    他斜斜睨了哈利一眼,眼波带上一点撩人的魅惑,“好啊,就这么定了。”

    趁着哈利被他的一个眼神勾住,神思迷离之际,德拉科一个冰刃点冰将自己飞快带了出去,瞬间划出十几米的距离。

    “嘿,德拉科,你居然耍赖!”哈利大笑着一个助滑不甘示弱跟了上去。

    脚下的冰刃与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斜阳洒满的冰面上,身后留下的几道蜿蜒而美丽的冰痕在湖冰上闪闪发光,它们时而交织,时而分开,最终又一定会交汇在一起。

    在这清澈而神秘的贝加尔湖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