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同人小说 - 代号鸢|傅融,你小子别太得意在线阅读 - 朱栾微度(广陵王夜访司马懿)

朱栾微度(广陵王夜访司马懿)

    李商隐有诗云:“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

    1.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默默了片刻。杀气在片刻的静默中将空间填满,外,是曹cao的大军;内,是司马懿的护卫。无数箭在弦上,无数刀柄被摸了又摸,而周遭仍是静默。两人在静默中将彼此内外看透,哪里薄了,哪里厚了,哪里有块敏感的软rou,哪里一碰便是酥人的嘤咛,哪里总爱兀自探头,哪里又永远口是心非地闹着别扭。旁人只见四目相对时欲望与野心烧成焚天烈火。

    “广陵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指教。”司马懿终于看够了,两军交战在即,广陵王胜算不低,他不知道有什么原因能使她在这种情况下深夜来访。

    “事关重大,本王不得不亲自请教,只是……”广陵王目光如炬地望向司马懿,那眸子里似乎要崩出火星,司马懿登时便知晓了她的意思——他仍记得广陵王的习惯,这事要他屏退护卫的意思,只是……“广陵王但说无妨,他们都是我的心腹。”

    嗯,大帐里挤着二十个不同阶的护卫,二十张嘴巴,四十只眼睛和耳朵,都是你的心腹。那好。

    “本王的算盘坏了。”此言一出,一众护卫没一个不腹诽这算盘的来历,不知道这又是聪明人之间的什么密语,那算盘看着并不名贵,只是反着光——被小心保养的破算盘罢了。广陵王话未完:“本王不善珠算,虽然带在身上小心养护,到底不如记账师傅盘出来的有光泽。”广陵王将算盘递向司马懿,对方却不接:“护卫甲,将算盘拿给随行匠人修理。”

    “是!”

    广陵王眼中倒也不见落寞,虽然这是傅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失了也就失了,已经失去太多了。“如此甚好,”广陵王似是大喜:“都督麾下人才济济,定能修好我这个随身小玩意儿——但本王来此多时,不请本王喝杯茶?”已分宾主而坐,却不见司马懿上茶,广陵王却不以为意,轻快地向司马懿发出邀约,护卫丙心想这广陵王人还怪好的嘞,随机便被司马懿安排:“在下失礼,护卫乙,看茶,要新得的柏子茶。”护卫乙惋惜不能再看看今天的对峙火花,退出营帐。司马懿继续道:“营中均是粗人,军旅茶艺不及广陵王素日享用之万分……”他仍有酸话要说出口,却见广陵王毫不见外低走上前来端了他案台上的汤碗,汤液色泽黢黑,她却不管只往喉咙里灌。广陵王失仪,而司马懿失态,营中各个护卫均未曾见到小家主将眼睛睁得如此大,无论胜败都不曾如此大。

    广陵王喝了一大口,是毫不犹豫地就着他的汤碗喝了一大口。汤药有着自外而内的温热,广陵王便知是她要来,司马懿才刚刚将这汤药放下的。药很苦。司马懿不受控地在心中又重复了一遍,药很苦的。广陵王的面容被这一大口苦汁扭曲成小孩模样,她脱口而出:“傅融,你病了?”那双眼睛像从前看向傅融那样看向他,司马懿知道他必须立刻应了这句话,没有时间留给惊、喜和瞳孔震动,立刻回应,以免广陵王改口了。司马懿的回答几乎要与广陵王的声音连在一起,其实我们的确曾连在一起的。司马懿道:“是补药,你喝不了。”这是助男性益寿延年补药,广陵王喝着不适宜,而话落在广陵王耳中,“补药”二字中有许多旖旎绮丽,她冷哼道:“大战在即,都督还是禁欲自律为妙,大丈夫立于天地,当以国事为重。”纵使司马家精通数道,在场诸位均训练有素,也禁不住如此误会,几个护卫没憋住笑出声来,司马懿倒也不恼,甚至有些喜形于色。他知她必是想错了,但得听这么一句仍禁不住得欢喜,她啊一点没变,逮住机会就要拈酸吃醋。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想解释,毕竟两人已隔万重山。该如何告诉她,此身已许国,亦早已许卿?

    2.

    情用不用一遍遍说出口?

    在战火纷飞中,在鸟木惊心中,在没有明天的战乱中,如不将我心匪石宣之表之,更待何时呢?是敌军的金戈、冰冷的尸骸、盘旋孤城的鹰鹫,或者易主的江山会代为告知?将一份已死的深情告诉另一副残缺的躯体?

    乱世中的感情,是随便什么取舍中都必然被抛弃的敝屣,是比鸿毛还轻还易丢失的东西。所以,所以它不重要,所以我还是可以告诉你我爱你。

    “随行并无女眷,还请广陵王照顾仲达名节。此身已有归处。”司马懿眼神坚定地看向她,仍是那双含水的紫色眼眸,但衣服不再说是绣衣楼专为定制的那套了。眼前的人依旧风姿俊朗,岳峙渊渟,有无灯火皓月,他都闪耀地让人想要深陷其中。他依然帅的让人发昏,他那样看着她,广陵王没再端什么对峙的架子,也懒得在人前表演,套在陌生身份、陌生职位和立场里的傅融依然美得让人发昏,衣服下仍是会跳动的心脏、膨起来的胸肌和一碰就会生气的玩具。护卫们不敢出声,场面似乎越发坐视了二人的龙阳之癖,纵使再尊重小家主,也不免将信将疑传闻小家主以色侍人潜伏广陵王身侧的传闻。要知道,护卫也是人,里八华也是人,人就会有欲望,就会有人追崇丝人心的学说。广陵王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小家主那物处,许是在评判小家主是否雄风依旧……几个护卫面有难色,几个护卫在用眼睛尖叫。几个护卫在偷偷咽口水不知在肖想什么,而大部分护卫仍努力板着脸封住眼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想,非礼勿懂。

    陌生的衣饰下还会是熟悉的rou体吗?熟悉的rou体还会有放心的感觉吗?会说“我愿意”并站在广陵王身侧吗?

    广陵王不知道,司马懿见她用guntang的目光将自己扒了个干净,一团明火烧着烧着便没燃料氧气,火无声地灭了下去,她的眼睛里有悲伤。

    “送我回去吧。”

    司马懿没说话,帐外有风在替人呜咽。他拿上披风跟随她出帐。果然人还是不能活太久,那些曾经令人睡觉都笑出声的快乐时光会在经年后变成剔骨的刑具。卧底的时候,他也会拿上她的披风伴她左右。风极大,他快步跟上与她同行,为他披上属于司马懿的披风。

    “收好,很贵的。”司马懿强调,或者说是没话找话,或者是希望她身边仍有他。

    “嗯。”她点头允诺他。

    风吹的更紧了,司马懿在背后将狠狠攥拳又颓然松手,她要走了。无论她的目的,她要走了。司马懿面不改色,傅融已在黑暗中将心都哭碎了。他只侥幸贴近过月光,可明月高悬,至清至明至冷,无人能常伴左右,皓月当空,却也只是一轮。

    “傅融,”她在清醒和克制中再次喊他,她挣脱所有情义道法喊他,傅融再难缩在心底,他跑出来顶掉了司马懿,他太想她了,他控制不住要吻她,他太久没有吃到甜的东西了。

    3.

    第一箭出乎意料,登时四周乱做一团,火星和尘土一起扬到天上,像烟花、像焰火,火光下的广陵王还是那么好看。傅融无需做什么,自有家臣应对,他更坚定地走向广陵王,靠近她,想要完成这个吻——袁基的第二箭第三箭紧随而来,在他就要贴上广陵王的唇的时候,终结了傅融的生命。

    漂亮如紫水晶的傅融在广陵王面前倒了下去,军队已涌了进来,哀嚎和金属碰撞的声音贯彻双耳。方才还站在广陵王面前为她披披风,因为一声“傅融”便靠近过来的人,就在眼前倒了下去。广陵王没有上前,也没有伸手去接他。他像流星一样在广陵王眼前死去了。猎猎秋风带走血腥和残存的朱栾味,在火光中茕茕孑立的广陵王显露出无穷的帝王气概,披风飞舞着,没有人站在身侧时披风会因为兜风而让人更加冷得打颤。

    广陵王枯战了半晌,蛾部的人将战场都清点完毕,该回去了。“楼主,该回去了。”阿蝉道。敌营的兵马或死或降,已都收拾妥当了。“司马懿的尸体被里八华的人带走了,陛下可要追?”他未开口茶香已扑面而来,与这里格格不入。广陵王像观赏器皿一样捞了袁基的脸过来,这是鲜嫩而有生命的。“不必。”袁基小心观察广陵王,见她神色似乎是真的不在意,那双眼睛里没有火也没有冰,只映着自己,这双眼睛的主人说:“今夜,爱卿侍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