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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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与青站在门口，不等两人回应，便突兀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小叔。”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只是一眼，便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出敌意。 李与青没有再询问两人的意见，就大步走了进来，要从周承读面前带走李衍宁。他走到李衍宁身边蹲下来，个子很高，蹲着也比李衍宁高一个头。 他微张着嘴巴，示意李衍宁喂他吃点心。李衍宁笑了笑，拿起一个小泡芙放到他嘴边，被他一口咬住。半个手指也被他轻轻含在嘴里，李衍宁有些嫌弃，却还是笑得那样温柔。 周承读就这样看着属于母子二人的温馨画面，却隐隐觉得这不仅仅只母子之间的感情。这是来自李与青的示威，属于男人之间的博弈。 他的心里有些刺痛，因为李与青的身份总是提醒着他李衍宁与赵淮青的过往，而且李与青所有的一切都与赵淮青那么像：身形、外貌，声音，却没有赵淮青的克制寡断、犹豫不决。 李与青懂得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像狼一样果断，不惜露出獠牙。 这是赵淮青没能坚守的，也是他失去李衍宁的原因。是周承读作为那段感情旁观者所唯一能庆幸之处。 而现在，看到李与青，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赵淮青。一个不会弄丢李衍宁的赵淮青。 幸好，李与青是她的儿子。 李与青面无表情地吃完点心，警惕的目光扫了周承读一眼，然后走到李衍宁背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小与...你干嘛......” 李衍宁被李与青突然的动作弄得措不及防，刚站起来，就被他拉着手往外走。 李衍宁一边转过来和愣在原地的周承读说着抱歉，一边朝手上哈气，闻闻嘴里还有没有残留的酒味。不管在外面怎么样，在李与青面前，她还是很乖的，生怕自己带坏了儿子，时刻注意做个好母亲。 仿佛是一种报应，以前对赵淮青她能不要脸的死缠烂打，现在对李与青，只能乖乖顺着。有时候她都不知道，到底她是李与青的mama，还是李与青是她的爸爸。总之，她爸都没有李与青管的多。 所以一决定要和周承宣结婚，她就连夜把李与青的行李搬到了周家，第二天她便一个人回了自己小窝。 没有人管她，太棒了。 李与青到现在还不知道，除了他们俩的小家之外，李衍宁还有另外一套房子。所以他每次回家里找人，总是找不到。 “小与，你这样不礼貌！” 出了门，李衍宁不忘转回去关上门，顺势把自己被握住的手抽了回来。 “你回来之后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也不先来找我，还端着点心来和他聊天。” 李与青沉着脸，眸子幽深，像一汪潭。 李衍宁这才尴尬地笑了笑，垂着头吃手里的椰蓉酥，“小与，你这个年纪本来就不该玩手机，mama也害怕打扰你学习对不对。” “你自己信吗？” 李衍宁的头垂得更低了。 她确实不信，因为李与青成绩太好了。大概是遗传他爸的天赋，要知道当年的赵淮青总是年级第一，所以才让她觊觎许久。 遗憾的是李与青一点没遗传到她的美术天赋，还想着要让他子承母业，没想到李与青就是个美术白痴。怎么培养都不行。 李衍宁一点一点把椰蓉酥嚼完，举着空荡荡的手不知所措。 “你难道不能给mama一点私人空间吗......” “我开学之后你就没来看过我，两个月的私人空间，你觉得还不够吗。” 李衍宁无奈，只能拿出老办法，闭上耳朵，不管李与青说什么，她都“是是是”、“对对对”、“都怪我”。 每到这个时候，李与青就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李衍宁也会出于愧疚满足他。 直到李与青说：“今晚我们回去睡，我不想待在这里。” 李衍宁一愣，抬头：“怎么了？” 她这才发现李与青的状态和平常不一样，看起来有些难过。 李与青垂下眸子，低低说了声你知道。 她答应和周承宣结婚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李与青的确应该有个父亲，因为李与青太粘她，粘的不像话。她一直觉得是父爱缺失才让他变得有些分裂，虽然生活里很独立，却总是喜欢粘她。 决定留下李与青的时候，她就想好，即使要一个人抚养他，她也会给他想要的生活。那时候她只考虑物质条件，因为她已经经济独立，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却从来没考虑过他的心理。 小的时候听见有人说他没有父亲时，她也担心他会在意。往往这个时候，李与青会很坚定地告诉她只要有母亲就够了。 和周承宣结婚时，他早已经接受了没有父亲这个事实。 周承宣对他再上心，对他来说也不是真正的父亲。再者，就算是真正的父亲，他也不需要，他已经找了别的东西来填补。 李衍宁总是觉得他还小，等时间一长就习惯了，就像她那么大也会依赖陈姨一样。 到现在，她还是不能确定李与青对周承宣现有的还算不错的感情是出于父亲这一身份，还是因为长久的相处。 如今，周承宣真正的儿子回来了，他应该也会难受吧。 想到这里，李衍宁觉得心疼。她靠上去抱住李与青，像以前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如果不喜欢，那我们今晚就回去好不好？” 李与青也伸手抱住她，闭上眼睛低头嗅着母亲的发香。 好久没这样了。 他们一个多月不见，他真的很想她。 今天是周承宣的生日，周景西回国，所以周家的其他人也都决定回来。一家人许久没有团圆，否则也叫不回周承读。 自从周家两位长辈去世后，周承宣的生日总是简简单单地过，三姐弟聚在一起，还有各自的家人。餐桌留给周家三姐弟，李衍宁并非主角。所以简单吃过饭，李衍宁就和李与青一起离开了。 两人回他的房间收拾东西，路上她问李与青怎么不多吃一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李与青不说话，只是默默走在她身边。 李与青依赖她，她开心的同时也会担心。 只是今天的状况，她理解李与青的小脾气，于是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李与青似乎顿了顿，整个人有些僵硬，背挺得直直的。 她帮李与青收拾行李，准备简单带几件换洗就好，李与青却像是要把衣柜搬空，恨不得永远不回来。 她想说什么，又怕让他伤心，就说少带一些，这样mama就可以和你一起去逛街买新衣服。 李与青拿着衣服的手一顿，乖乖将衣服全放了回去。甚至将手往行李箱里伸，李衍宁连忙按住。 “这些不合身。”他骗她说，“我长高了。” 李衍宁当然知道这是李与青的借口，只能笑笑说这些衣服你穿着很帅。 李与青这才放弃打它们的注意。毕竟是李衍宁亲自叠好的。 两人说说笑笑收拾到一半，周承宣来敲了敲门。 李与青转过去，叫了声爸。 周承宣点点头，有话要对李衍宁说。 李衍宁走出去，房间重回安静，留下李与青一个人叠着衣服。最后，在确认李衍宁不在房间外后，偷偷将枕头底下的母亲的照片和他的日记本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行李箱的隔层里。 “今晚要回去吗？” 李衍宁点点头，有些愧疚：“抱歉，今晚本来是你的生日。”她转头看看屋里，李与青并没有注意这边，才小声说：“他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可能有些不适应，先回家待两天吧。” 听到这些，周承宣原本要说的话便打住了。挽留不住，他就尊重她的选择。 他拿出一个礼物盒，递给李衍宁。 “这是什么？”李衍宁笑着接下：“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因为今天送给你的话，你就不会拒绝了。” 李衍宁一愣，笑了笑。打开，是一块女士手表，和她送给他的礼物看起来像是情侣款。不知道算不算是默契。 她当着他的面戴上，说自己很喜欢。然后又为今天不能留下来道歉。 “没关系，让小与觉得不适应也有我的责任。” 他想和李与青说些话，李衍宁点点头，打开门问李与青的意见。 李与青没拒绝，周承宣便走了进去。 李衍宁靠在墙上，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叹了口气。她很明白周承宣的心意，虽然周承宣是用两个孩子和她与周家的事业为借口提出的结婚，但是很多微小的细节里，她不是看不出来周承宣只是在等有一天她会被打动。 这么多年来，他都很绅士，两人之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他同意给她想要的自由，从来没有干涉她的生活和感情。换做任何一个人，也难免会被他的耐心打动。 可她的心理洁癖让她没办法接受他。而最让她在意的是，周承宣大概已经知道她的想法，并且接受了这件事，还一如既往地对他们很好。 李衍宁永远也不会理解周承宣的想法，他何必要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自己身上。 可作为一个朋友，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