诋毁

    

诋毁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小景起床了。”

    李衍宁眯着眼笑了起来:“什么呀,管家还说你作息很规律呢。别人想叫你,你也不给机会呀。那这样说起来,是我运气太好了?竟然有幸能撞见小景睡懒觉。”

    周景西的眸子轻轻闪烁着,突然恍悟自己的异常。

    那晚是这样,昨天下午是这样,昨晚也是这样。似乎总是在小妈身边时,他总是睡得很好。

    是巧合吗?

    也不知为何,周景西突然变得安静了,直到李与青放学回家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各自呆在房间里。

    李与青一整天里一直想着这件事,仿佛母亲就是一块美味的rou,而周景西是只觊觎母亲的饿狼。他特意推了训练,一放学就往家里赶,客厅里没见到两人,他推开房门,就看见母亲正躺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

    他开门的手顿住,痴痴看着斜阳余晖下熠熠发光的母亲,一颦一笑都如电影画面一般令他着迷。

    李衍宁看到他,懒懒地伸展身子,如画中美人。

    “小与回来了......”

    他愣愣地点头,合上门,走到母亲旁边,“今天mama一直在这里吗?”

    李衍宁连忙作状发誓:“我没有翻你的东西哦。”

    他顿了顿,才想到这件事。他当然相信母亲不会做那样的事。可现在想来,却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如果母亲看到他写的那些日记,看到他偷藏在枕头下、书里的照片,母亲会怎样想呢。

    她大抵是不会生气的。

    就算难过,也会怪自己没能教好她的孩子。明明一直以来他都是母亲最乖的宝宝,最后却连最简单的恪守伦理都做不到。

    李与青眸色微沉,突然将她一把抱到床上,像昨晚一样环着母亲的腰,在她怀里闭上眼睛。

    李衍宁刚想说什么便被他打断:“小与只是想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她原本的推却停住,温柔地抚摸起他的头顶:“真会撒娇。”

    李与青已经长大了,很多事都不应该再做。只是偶尔忘记他的年纪,只当他还是那个小团子,心里便不再有什么膈应了。或者说,其实她也喜欢被李与青依恋着的时候呢。

    管家说周景西出了门,直到两人互道晚安了他也没回家。当着李与青的面李衍宁不好多问,等李与青进了房间才敢和管家确认:“他有朋友在国内吗,怎么这么晚了都不回家...出门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呢?”

    管家一愣,宽慰地笑了笑:“小少爷已经成年了,不会乱来的,夫人可以不用太担心。”

    李衍宁表面应下来,心里却总是惴惴不安,平静不下来。

    不管周景西本性如何,至少表面功夫做得比谁都好,怎么会出门了也不和她说一声,这么晚不回家也不打个电话回来。她想起今天午餐时和他说的那些话,她是说过会疏远他一些,可也不至于视而不见的地步。难不成是她的话伤害到了周景西?

    管家不知道这些事,她也不好继续问。

    于是李衍宁在客厅等了一晚上,直到凌晨三点,才有人走了进来。

    “......小妈?”

    李衍宁裹着毯子,终于松了口气。

    熬了这么久,她早就昏昏欲睡,见周景西回来,没有质问和责备,只是放下心来,轻声说一句“下次不要连电话也不接”便转身上了楼。

    她的步子迈得歪歪扭扭,比他还像个喝醉酒的人。她的手撑着楼梯扶手,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一步一步全凭直觉。

    周景西连忙几个长步迈上去,扶住她的手臂和腰,一起上了楼。将李衍宁送到房间门口,他开口道歉:“是小景让小妈担心了。”

    李衍宁强撑着精神笑了笑,摇摇头:“没事,因为是第一次,我才有点不放心。晚安,小景。”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门合上了。

    今天他的确有事,李与青回来后不久他收到朋友回国的消息,原本想要敲门的手,在想象到门内母子之间相处的画面,周景西临时决定不告而别。晚上他喝了一些酒,不打算回家,最终受不了那群人的吵闹,连酒店也呆不下去。

    他只想回家,想睡个好觉。

    “你爸现在不是在B市吗,家里有谁呀?对了,你后妈怎么样,好对付不?要不我们改天去你家帮你立立威风怎么样?”

    他本就烦躁,此刻更被这句带着嘲弄和戏谑的话惹得沉了脸。

    他一向好脾气,最后也没发火,只是按了按晴明xue:“以后不要谈她了。”

    虽没把话说明,但熟悉他的人就知道周景西此刻的表情和语气代表着什么。以往他们提起李衍宁,哪儿有一句好话。看似让他们别提,分明就是不准他们再说李衍宁的坏话。

    才回来多久,就开始维护他这位后妈了。

    周景西管不住这群人的嘴,等他一走指不定会怎么说。回来的一路都带了几分愧疚,吹了许久的夜风,脑子清醒不少。

    在知道父亲和小妈之间的关系前,他从不曾认为小妈心思单纯,也从没有放下对她的戒备。以前他任由他们说了李衍宁多少坏话,甚至自己也有无数的恶意揣测。这些心烦意乱与自我反省,在看到李衍宁坐在沙发上一直守着自己回来的那一刻,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境轰然倒塌。

    他不是傻子,分得清真心和假意。

    而过往的日子里,真心很少。

    许是带着愧疚,又或是李衍宁那天的话,后来的几天周景西都很少去打扰她。李衍宁也有工作要忙,所以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时常两三天才能真正碰到一次面。

    每次打招呼他都诡异的心虚,然后下次便更避着不见她。

    不久后的一个周末,李与青要跟着校队去外地打比赛,一整个周末都不在家。他很满意这几天母亲和周景西之间的距离,和周景西这个哥哥道别时竟然少了几分敌意——当然,也有李衍宁特意叮嘱的原因。

    周景西看似平静地送别了李与青,心里却莫名地心跳加速。似乎某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那个被克制的小球又重新跳了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