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妈
小妈
三人一起吃过午餐，一整个上午，周景西都开朗健谈，和李与青也能聊得很投缘。就像闵宜仁和管家说的那样，周景西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大概那时她所感受到的异样，只是不成熟的男孩对她这位后妈初见的防备吧。 李衍宁放下了先前的坏印象，主动和他聊起天来，周景西自然能察觉到，回应谦逊而礼貌。 当然，比起这样看不透的孩子，李衍宁还是更喜欢刚才那个。 谢钊城嘛...最开始和她聊天的时候一点距离感也没有，虽然话多，但足够坦诚。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开始怕她了，变得格外拘谨起来。 她捏了捏李与青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李与青：“小与，谢钊城是你朋友吗？” 她常用的动作，落在周景西眼里却那样异常。 少年的目光顿了顿，怔怔地看着李衍宁凑到李与青耳边笑着问他和谢钊城是什么关系，以前怎么没听说他有这样的朋友。李与青别过眼去不太想提这件事，李衍宁就去挠他的胳肢窝。李与青不为所动，她就继续死缠烂打，去挽他的手，撒娇一般抱着：“小与告诉我嘛好不好，mama就想知道嘛......” 李与青无奈，向周景西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发现周景西正看着母亲出神。 周景西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角色的存在，更不知道母子之间的关系可以这般自然随意。 虽然他敬重父亲，父亲也对自己很好，父子俩却从不会像这般亲近。 是了，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书本上写：父亲是山，母亲是水。 他仰望着父亲，却没人将他包裹。 这么多年，他早就不会为这件事难过了。他有一个无比优秀又疼爱他的父亲，比起拥有一对不配德的父母，已经是幸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去羡慕别人，更不会去抱怨命运，自怨自艾。 可这一刻，看到被母亲撒娇摇着手臂的李与青，看着这对根本不像母子的他们...... 周景西的鼻子有些酸。 李与青看出他神色中藏着的低落，懂事的他于是握住母亲的手，不经意间轻轻捏了捏，回复母亲：“回去告诉你。” 李衍宁得意地笑笑，手中的异样让她很快明白李与青的暗示，收回手，身子坐正，想着怎么安慰周景西。 这时的周景西已经恢复过来，甚至笑着帮李与青说话：“人都会有秘密的，小妈不能总是这样耍赖。” 李衍宁半开玩笑地朝他说道：“哼哼，那小景可要把你的秘密藏好一点，否则我也会来缠着你哦。” 周景西一愣，微微失神。 即使转瞬即逝，李衍宁也捕捉到了。 原来看似牢不可破的伪装，也会有柔软的缝隙。 虽然周景西的神情与方才并无异常，可在之后的谈话中却少了些活跃。三人分开时，周景西问李与青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可以一起打球，李与青还没回话，李衍宁便开口邀请：“景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 再寻常不过的一个词。可对于现在的周景西来说，无异于撩拨心弦。 三人就这样回到小家里，没有周家别墅的宽敞气派，却格外温馨，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周景西站在书柜前，看着一个普通的石膏娃娃出神。哆啦A梦的图案，涂得不算精致，甚至有些凌乱，蓝色的颜料已经微微掉色。 “这是小与小时候涂的，丑娃娃，没想到放了这么多年......”她拿着纸巾小心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之前都没注意到，已经落灰了。” “涂得不是很好对吧，当时我还想着要让小与学画画呢...真是的，明明我画得这么好看，李与青怎么一点美术细胞都没有呢......” 李衍宁自顾自地说着，没曾注意眸色暗去的少年。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去游乐园，母亲撒娇，缠着孩子去涂石膏娃娃，孩子涂得乱七八糟，母亲便肆无忌惮地开口嘲笑。 “丑娃娃。” 最后却口是心非地将丑娃娃带了回来，精心收藏了许多年。 “景西？” 回过神来，是李衍宁在叫他。 他愣愣地看向李衍宁，她将一套干净崭新的睡衣递到他怀里：“先去洗澡吧，待会儿要一起看电影吗？” 等他从浴室出来，满身水汽，客厅里是嘈杂的吹风机的声音，他走过去，李衍宁正帮李与青吹着头发。 注意到他，李衍宁连忙招呼他坐过来，随后推来一个蓝色的马克杯，印着哆啦A梦的图案，里面装着热牛奶。 “你喜欢这个吗？很久以前用过，你介意吗？” 他抬眸，看见李衍宁温柔的笑意，怔怔点点头将杯子接过。 虽然，他喜欢的，并不是哆啦A梦。 三人就这样坐在地毯上。他的目光时不时看向母子俩，才注意到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睡衣。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和李与青的一样。他捧着温暖的马克杯，热腾腾的牛奶直接暖进身体深处，突然瞥到茶几上另外两个浅蓝色的杯子，轻浅的笑意又落了下去。 吹风机的噪声停了下来，他听见李衍宁在叫自己。 他抬头，李衍宁摇了摇手中的吹风机，笑问：“我帮你吹头发吧，好不好？” 还没回答，就看见李与青脸上闪过惊异慌乱的神色，想伸手拦住母亲，又没动，最后欲言又止，像是吃醋了。 “我......” 李衍宁没注意到李与青的动作，已经凑了过来，“你会不会介意我碰你的头发？” 周景西的目光转到她身上，摇摇头，李衍宁便满意地跪到他身后，用小梳子轻轻梳过他微湿的头发。痒痒的。 “景西自己已经用毛巾擦过头发了...好乖......” 头顶传来低低呢喃的女声，周景西握着马克杯，醇厚香甜的奶味涌入心脾，疗愈着少年心底泛起的痒意。 他的头几乎要埋进膝盖里，感受着李衍宁的手指轻轻摸着头顶，他突然想去看李与青的反应。眸子悄悄窥去，就看见李与青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母亲，似乎有些生气，可惜李衍宁没注意到，还在抚摸他的头顶。 男孩轻抿一口牛奶，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吹风机的声音，似乎也不是那么刺耳了。 有两个男孩在，最后三人选择看一部恐怖电影。黑暗之下，他的注意力全然没在电影上。因为刚才的事情，李与青坐到了两人中间，硬是将他和李衍宁隔开。于是他假装去洗手间，回来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坐到李衍宁的身边。 她看得入神，就像刚才那样，一旦专注，就不在意身边的人有什么心思。 他频繁地打量她，看见李衍宁将抱枕捏得越来越紧，电影也传来愈渐紧张的配乐，恐怖的桥段走向高潮，不知怎的，他凑了上去，在李衍宁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小妈......” “啊啊啊啊——！” 李衍宁被突然的声音吓到崩溃大叫，直接哭了出来。李与青抱住母亲不断安抚，可她依旧没能回过神，在他怀里急促地呼吸，闭着眼睛，眼泪挤出来，被吓得不轻。 “你在干什么！？”李与青皱着眉，语气格外严厉，看到他面露愧疚，知道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冷静一些，对他道歉：“我话重了，抱歉。她胆子小，受不了这样吓，以后不要再吓她了。” 李与青将瑟瑟发抖的李衍宁一把抱起来回到她的卧室。 电影里传来尖叫声，却没有谁再去关心剧情。 李与青安慰了母亲好一会儿，出来时，周景西已经关掉电影，打开了客厅的灯，坐在沙发上，神色低落。 “抱歉，是我的错。” “没事，早点睡吧，客房在里面。”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脚步顿了顿，还是停下来，回头道：“她已经好些了，让我和你说，晚安。” 关门声传来，周景西仍坐在原地。 他想了许久，最终没有回客房，而是去敲了李衍宁的门。她还没睡，听到敲门声，知道不是李与青，便盖好被子让他进来。 房间没开灯，周景西一时不能适应，但不想开灯打扰她休息，便摸黑走到床边，坐到地上。 他有些愧疚，垂着眸，嗓音低落又沙哑：“小妈，对不起......刚才都是我的错。”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女声十分温和，带着些许亲切的笑意：“你又不知道，不是你的错。不要愧疚。” “都是我胆子小，还喜欢看这些。今天要不是你在，我也不敢看的。” 周景西趴到床边，就这样和她聊天：“李与青陪着你，你也不敢看吗？” “嗯...小与的性子，其实很冷的，如果我害怕了，他只会劝我关掉。知道我肯定又会被吓成刚才那样。你在的话，我就可以任性一些了。” “我...？为什么，我明明还吓了你......” 他听见床上的人窸窸窣窣翻了个身，面朝向他：“因为我知道景西肯定会安慰我呀。” “应该会说，‘我和李与青会保护好小妈的’，对不对？” 周景西怔了怔，将脸埋进床垫里。 的确是他会说的话，如果，他没有吓她就好了。 这样她被电影吓到了，会选择抱住自己吗？ —— 打了小妈tag现在才开始进入小妈线，我有罪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