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经典小说 - 醉枕东都在线阅读 - 醉枕东都 第221节

醉枕东都 第221节

    每位苏家子弟最终都该走向独立,你想要的自由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不能幻想一步登天,不劳而获。

    你拉开五郎的衣衫看看,他身上的伤痕,是马上马下摔出来的,是刀来枪往伤出来的。你别想着再打什么主意,好好准备回军营重新做人。”

    洛泱走了过去,站在坐榻旁。

    元植余光看出是小妹走过来了,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小妹对她好,给他做鞋,送他突厥刀,还偷偷给过他一把金瓜子。

    “四兄,那本天书……那本天书上画的十几件东西,都是我们要向天下推广的,牙膏、牙刷、草纸、羽毛笔、铁板烧,甚至是烧酒、暖房设计,这些能让大家生活过得更好的日常用品,不应该只掌握在少数有钱人的手上。

    所以我们正在大量临摹,在长安,天书很快就可以实现人手一本……”

    “人手一本!你疯了!”

    面壁的四郎跳了起来,双手抓住洛泱的肩膀,鼓起眼睛瞪着她吼道:

    “你们怎能这样对我?就算我做错了,可你们等我收了钱、送了书才说出来,这不是让我出门就被砍死吗?!”

    五郎实在忍不住,冲上前一拳打在他下颌,痛得他松开洛泱,跌坐在榻上。

    “混蛋!在外面对那些人点头哈腰,回来你就敢欺负meimei,苏元植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吃里扒外,我元桥第一个不放过你!”

    “你牛!你浑身的伤是英雄,就我什么也不是!”

    四郎的绝望变成对弟弟发泄的怒火,爬起来向五郎扑去。

    “四兄,别打啦!”

    在拳头面前,洛泱的话显得那么无力,二郎过去提起四郎衣领,把他摔在坐榻上,坐榻上的矮桌“哗啦”一下被压垮了:

    “这人没药治了,大家都出去吧。”

    “你们才没药治,故意把兄弟逼上绝路!人手一册对吧?让我被王守澄砍死对吧?”

    五郎拉着洛泱的手,大步出了四郎的房门,走出好远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才停下来:

    “泱儿……你别哭……”

    屋外的寒风让洛泱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毒入骨髓,拔毒总是痛的。”五郎抬手给meimei擦着眼泪,轻轻道:

    “我相信四兄会好的,打他是想让他知道痛,我和你都一样。”

    第335章 监察御史

    闹了一天,元植知道回军营一事无法改变,便开始灰头土脸的绝食,婢女把吃食送进屋去,他一点不动。

    李明珠心痛儿子,几次想过去看看,都被洛泱劝住了。

    珍王府这边过了二七,子嗣夜间不再守灵,只安排仆婢轮值,苏家几兄弟也闲了下来。

    转眼就到了正旦节前最后一个上朝日。

    按照惯例,正月初一正旦节前三日、后三日,休朝共七日,这是给附近要回京过年的大臣赶路,三日赶不到的,也就别回了。

    正月初五准时上朝,虽然也不谈什么正事,君臣互相拜年,圣上心情好还要请大家吃吃饭,赏赐些年礼,所以初五开朝没人会不到。

    苏元桢今日必须上朝,于公,他要谈边镇募兵,需要朝廷物资支持的事,于私,他要为元植辞掉金吾卫一职,回到苏家亲兵营。

    元植在御前金吾卫时,品级属于高配,回营还得自请降级…

    五品是条分界线,元植才上去没多久又要下来,面子都丢光了,这也是他气急败坏的原因之一。

    “启禀圣上,吐蕃王死,数子夺权导致内乱,被他们占据的唐人边镇局势动荡,而吐蕃铁骑指挥失灵,正是我们收回领地的好时机。但我们一个边镇三五千人,只能驻守,难以主动出击。

    末将请赐米黍、布帛若干,用于边镇募兵八千,再以临边三镇配合,以图收回渭、兰、会州一线。”

    苏元桢说完,年末述职完赖在京城过年的李德裕点头道:

    “不错,此三州旧唐人居多,只要做好策反,极易事半功倍。”

    “这么说,苏少将军开口就要八千人,实在太多了,陛下,依臣之见,每镇募兵两千,再从原有守军中抽调部分,组成三千轻骑,完全可以夺回旧城。”

    王守澄对苏元植恨之入骨,他又怎愿这个绊脚石苏家兵力壮大?

    李宗闵向来不主张朝廷用兵,他刚站出列,刑部侍郎李石抢先上前道:

    “启禀陛下,渭兰会三洲本就是大唐领土,被占数十年,那里的旧唐人被吐蕃奴役生不如死,若是陛下您能收复失地,那是比肩太宗皇帝的功业,朝廷应该大力支持。只给区区两千人,那不是让吐蕃笑我们大唐无人?”

    李宗闵清清嗓子正要说话,工部侍郎郑覃也出列道:

    “启禀陛下,朝廷只是支持边镇募兵,又未调一兵一卒,王大将军何必着急?工部倒是可以支持配备三千骑兵轻、重甲,以及五千步甲兵装备,陛下尽管做主。”

    “呃,陛下,臣有话说。”李宗闵终于抢到说话机会:

    “本朝连年天灾,南涝北旱不说,蝗灾也年年光顾。去年西京还遭受地震,房屋倒塌数十间。这赈灾的粮食都顾不上,我朝实在没有余粮去打仗啊!”

    苏元桢冷冷一笑,上前驳道:

    “我们不主动进攻,等来的只有吐蕃因战乱无粮可吃,必会发动对我朝边镇的进攻。前耻未雪,后辱又至,陛下是明君,岂会看子民受耻辱,国土遭践踏!”

    牛增儒忙笑着打圆场道:

    “今日是休朝前最后一日,有什么事可以年后再议,打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边镇现在也没受到攻击嘛!让圣上好好过个年不好吗?”

    “你以为今日陛下同意募兵,明日就有成千上万新兵报到吗?新兵入军营,不用cao练就能上战场吗?若不是西川的兵马顶着南诏,我愿借兵打吐蕃。

    牛增儒,收复失地是民心所向,更是圣上立威的好机会,你可不要做了圣上的绊脚石。”

    李德裕最看不起这些仗着科举爬上来的文人,尤其是还要与内侍勾结在一起,欺上瞒下,妄图一手遮天。

    大殿上的朝臣,本以为今日是来听圣上宣布休朝,看看有什么赏赐可领,然后早早散朝回家的。

    谷span>没想到苏元桢挑起来事端,居然出现了久违的牛李直面朝堂景象。

    不过,以前李德裕的人都被踢出京城了,他孤掌难鸣,应该翻不起波涛。可是……他好像并没处在下风,反而是李宗闵、牛增儒他们被呛了声。

    不应该啊。

    圣上倒没想那么多,因为他被“比肩太宗皇帝”的千秋功业给吸引住了,王守澄不支持,那他就尝试一下能不能赞同,他甚至觉得苏元桢真是大大的忠臣,竟然替他找了个立威的机会。

    再说,不就是几千个人的军饷问题?

    这我国库里也没有?

    他扫了一眼,裴煊不在。对了,他要在东都陪陈留大长公主过了年才回来。

    户部尚书刘麟心领神会:“启禀陛下,新增五千人的军饷还是可以的,并不影响其他春季军饷下发。”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朕批给你募兵五千,年后运抵你边镇。同时下旨相关边镇配合,务必收复渭兰会三州失地!”

    圣上高兴的拍了板。

    王守澄发言后,还有人敢出来唱反调,实属难得一见。连被自己扔到西川去的李德裕,看上去也是个精神老头。

    他一高兴,又多问了一句:

    “诸位爱卿,此事还有什么要补充?”

    “启禀陛下,收复失地不同于防守战事,需要将士们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有去无回的勇气。臣以为,应派出能够代表陛下的监察御史前往慰问前线将士,同时对失地旧唐人喊话,坚定他们回归大唐的决心。”检校右仆射令狐楚奏道。

    这事很重要,慰问是一个,最重要的是到城下对旧唐人喊话。

    身份不够不行,胆子不够也不行。毕竟是进入到吐蕃境内,危险是必然的。

    “诸位爱卿,那你们认为何人可替朕前往?”

    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要出国策反,简直就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今日诸亲王来得齐,什么茂王、婺王、潁王啥的都在,就是齐王李奏因主持丧事没来。

    令狐楚瞟了李德裕一眼,拱手道:

    “陛下,臣推荐齐王李奏担任督察御史,前往城下喊话策反。”

    这推荐赢得了包括潁王在内大臣们的一致赞同:

    “臣附议!”

    公事谈成了,元桢散朝后有找到圣上为元植请辞。

    这是小事,圣上甚至不记得元植长什么样子,当场就同意了。

    元桢松了口气,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府准备迎接新年。

    第336章 浅草堂培训班

    李奏如愿成了督察御史。

    这是他们在朝堂上明目张胆配合取得的第一个胜利。

    西川节度使李德裕,泾源节度使张惟清,他们算是外任官,平时很难对把控中央朝廷的牛增儒、李宗闵等人指手画脚。

    趁他们年前在京,李奏把他们联合起来。

    加上逐渐拉拢收买了,不被王守澄放在眼里的金吾卫将军唐弘、龙武卫将军康志睦,小势力汇集成了大力量。

    李德裕建议他暂时不必去争取相公、尚书,而要去团结那些敢说话的侍郎、郎中。

    他们的官还没当到头,更希望朝廷改革,至少是改变当前王守澄和李宗闵一言堂的现状,从而提高自己的话语权,为将来走上更高的位置打基础。

    苏元桢首当其冲做了反抗的急先锋,他的反抗不是孤立的,他必须把圣上拖进来…

    收复失地的意义就被他们三言两语间拔高了。

    当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时,李宗闵他们的“现实说”,就显得猥琐而自私,在大家来不及仔细思考的短时间内,激起了圣上的斗志,甚至不假思索的站在他们这一方。

    再加上一些机会和运气,齐王李奏被推倒了台前。

    御史没有兵权,唯一的作用就是代表圣上去拉拢人心。

    这在李奏看来,是为他即将堂而皇之夺权迈出的重要一步。

    “再好的演武场,也比不上一场真正的战斗。我们已经训练的亲兵有近八百人,这些人会陆续到达边镇,做为攻城的先锋军,由本王亲自率领。”

    李奏靠前世多出来的四年,积累了自身武力素质和兵书兵法经验,尚未有机会真正实践一次,他迫切需要这样的体验,一次胜利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