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同人小说 - 金光布袋戏之茫茫渡在线阅读 - 藤萝-3

藤萝-3

    对付一个处处挑刺的人,不如早早闭嘴,免了烦恼。但床事之中,丹阳侯永远不会忘了做两件事,一件是捏着腰间的软窝,好好看一会儿,离火无忌实在不知道他一次次下了狠手捏什么,直到又一次,正好看到丹阳侯比划了一会儿,情不自禁问了出声。

    “你瘦了。”丹阳侯嗤了一声。

    许多年后,社畜的KPI系统透过时空屏障而来,丹阳侯对那些暗自叮嘱过的人脸色好不好看,全在于这一个月到两个月一次的夜里,离火无忌掐在他手里的腰瘦还是没瘦,瘦了,那么多半是生活不称意,过得不算开心,或是太奔波,太忙乱,没法子悠然的在家里休息养身养心。

    这件事急不得,丹阳侯私下里有一张单子,如今正进行到安排那一户人家给离火无忌开一个药馆——有了个固定的地方,就能防着地织风雨不顾出门给人看病,奔波如何不累,不如等人上门来求医。离火无忌全然不知晓,只觉得这些各个金马玉堂很有权势很客气的主顾,初时还有耐心打交道,剩下的只有烦人了。

    同床异梦,离火无忌想着要怎么推脱掉那些一个连一个的麻烦事,明明不过是需要调理却非要他住在家里才安心的病者,丹阳侯把他头发捞了起来,下一刻,果然仍是那样,咬住了脖子,咬得无忌浑身一抽搐,又松了开来。

    “这就要下雨了。”离火无忌模糊的说了一句。

    夏天的雨水到来之前,空气里潮热沉重,叫人浑身不舒服。离火无忌起身洗了个澡,喘了一会儿气,他每一次都压着潮期的日子过来,如今对于丹阳侯咬他这一招,生出了许多的抗性,寒冷的信香不再如刀锋刮骨,他缓过这口气,仰起头,后脑抵在桶边,风雨交加,外面大雨瓢泼,让他盘旋的念头浮了上来。

    ——不知道逍遥游在做什么。

    他和逍遥游的五年,住的草屋茅舍,屋顶再怎么修来修去,到了下雨时仍然漏雨。逍遥游端着不世并坐在不被雨淋着的桌子后面,听一会儿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挑一首曲子,弹得没完没了。

    再好听的琴声,这时候也吵人,离火无忌眼睛一闭,拨弄浴桶里的水,水泼在身上太舒服,他低下了头,睁开眼睛,水面披散头发的人影,涟漪一阵一阵,怎么看,也很陌生。

    雨水下得太大,丹阳侯先睡了过去。气息安定,不似从前狂暴,离火无忌泡在浴桶里,泡的水冷了,悄悄起来擦弄干净身上,抹了点药膏。

    淤痕青紫要比前面几次少了,除了腰间的掐痕和脖子上的痕迹。哪一天苍苍真的分化成了地织或是天元,离火无忌低声苦笑了起来,苍苍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迟钝,毫不在意,端看要不要用心,将来有一天他的儿子真的对信香有了感知,他就不能再来星宗了。

    一晃就是大半年过去,大半年,说来也不过才五次。丹阳侯日常cao持星宗上上下下,如今多了一个要额外挂心的苍苍,但凡苍苍干的出格,就克扣他下山的机会。离火无忌并不是每个月都来,大抵一个月到两个月,压着潮期,丹阳侯摸透了这个规律,不轻不重在心里哼了几句,倒霉了两次,苍苍就不敢明着给师叔添堵了。

    离火无忌上山来的时候大抵会带些好吃的,苍苍喜欢吃的零嘴很多,考虑到天气热了,他带的也不好多放,便叮嘱了一番儿子,分给亲近的师兄师姐。苍苍乖乖答应了,回去分给了师兄师姐,遇见师叔大弟子青冥,装傻充楞,等青冥走了,还有些好吃的,就藏起来。

    颢天玄宿出关之时,周围浮动着熏烤的猪rou干和信香夹杂的味道,这倒是个很有趣的组合,他微笑着去看苍苍在做什么,苍苍在吃东西,塞的嘴里鼓鼓囊囊。

    “师父,给你吃!”

    苍苍很乐意把好东西都分给颢天玄宿,身上沾着一些地织的信香,颢天玄宿不动声色的走进去,听着苍苍献了好久的宝贝才轻轻道:“苍苍,你吃吧,师父不用这些。”

    苍苍道:“可爹爹说不早点吃就要坏了啊!”

    颢天玄宿笑了:“原来如此,苍苍怕它们坏了吗?”苍苍点点头,没发现哪里不对,他一心一意的要给师父一些,颢天玄宿接过了一块酥脆的松子芝麻糕,坐在他身边,却没有随意去抚摸苍苍的头发,轻轻道:“你爹亲如今可还好?”

    苍苍垂下头,委委屈屈的说:“爹亲不肯来陪我了。”

    颢天玄宿心里一跳,低低的一声叹息,离火无忌不肯来星宗,那自然是不肯见面的缘故。当初他没有出去,已经是表明心意,那个人一向聪明,自然不会再来了。

    “等苍苍长大了,下山去见他就是。”颢天玄宿柔和的说。

    苍苍捏着芝麻饼嗯了一声,气鼓鼓的啃饼干,啃着啃着,眼睛又漾起了泪光。颢天玄宿看得有趣,过了片刻,也咬了一口芝麻糕,甜蜜绵柔,可口香甜,但也确实不能久存。

    入夏十分,离火无忌去行医了,和从前一样。他有大半年没去走动,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才得了喘息的时候。刀宗山下水流冲垮了一座桥,淹了一些田地,千金少带着门人弟子下山来,没多久就听说了宁大夫刚刚来过,再打听一圈,到处找不到人。

    离火无忌上了星宗的时候,不仅瘦了,还黑了一些。

    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元气,如今又没了,丹阳侯夜里格外不满,凶狠得让离火无忌吃受不住。断断续续折腾到天亮,丹阳侯冷静下来,情欲褪去,离火无忌好一阵子没缓过来,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昏昏沉沉,被丹阳侯抱着去了隔壁的浴桶里,粗糙的毛巾和热水把他的神智拉回来了一些。

    “别去折腾了。”丹阳侯视线顺着地织肩胛上连绵的齿痕流淌下去,没入水中:“回星宗来,师兄和我会照顾你一世。”

    离火无忌没听到这句话,后颈又被咬得难受,他靠在浴桶上休息一会儿,恍惚极了。

    “离火无忌,回星宗来。”丹阳侯急切之间,又重复了一遍:“你儿子也在,师兄也在,他对你旧情难忘,只要你说一声……”

    没有回答。没人回答。

    丹阳侯心里咯噔,透过亮光,不容他再回避半分——师兄对离火无忌旧情难忘,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用十几年来否认山洞里那一刻得偿所愿的狂喜,用十几年来憎恨咒骂明知道师兄喜欢还情不自禁喜欢的地织,用短短半年时间,就把这固执的憎恨和自欺欺人踩踏的一塌糊涂。若不是喜欢,若不是这个地织早在他心里作威作福,他又为何非要这样难看的拉扯不放。

    离火无忌醒来时,才有了几分清醒,又到入夜,一天过去了。

    他睡到了晚上,勉强爬起来吃了颗补气丹,夜里淡淡星光,池塘里蛙声起落不定。周围的一切让他恐惧又敏感,他下了床到处寻找衣服,这里不过是临时落脚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衣服,他捂住了眼睛,在手掌的掩盖下难过的无以复加。

    地织被天元标记,若被天元折磨,就是这样敏锐直接的痛苦。

    离火无忌勉强忍到了早上,脸上发红,有了薄薄的低烧。苍苍下山来时,这一次,他们有一整天的时间,离火无忌想了很久,拉住了他,道:“苍苍,爹亲今天教你一个戏法好不好?”

    当年黓龙君可以很快教他他们的术法,自然是因为那个术法理解虽然不易,掌握了却用着不难,离火无忌一说戏法,苍苍就知道要上课,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次,丹阳侯亲自来接苍苍回去,离火无忌忧心忡忡,却没有多说什么。

    “你太虚弱了。”丹阳侯等苍苍被别的弟子带走,忽然对离火无忌说:“这几日不要去别处,住下来养一阵子。”

    离火无忌从未见过他如此好好说话,说得还很动听,不由一怔:“住在这里?”

    丹阳侯紧绷着脸,点了点头,离火无忌更加疑惑,沉默片刻,有些明白过来了,道:“那苍苍呢?”

    丹阳侯一时没明白,离火无忌又补充了一句:“一个月见一次,我不干,至少让我陪他三天。”他看着丹阳侯,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我住在这里可以,可我要出门的时候,你别来废话,我爱去哪里去哪里。”

    丹阳侯忍无可忍,扔下一句:“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