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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隋英个人向】一个朋友

    all简向不喜勿入

    灵感来自《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建议配合salvatore-lana Del Rey这首歌一起食用

    “老虎说,他即将对我们造成威胁,我要品尝他的鲜血;

    麻雀说,他的容貌使我嫉妒,我将伪造他的罪恶;

    蛇说,我来引诱他的魂魄,带他通向地狱之火;

    苍蝇说,我们可以堵住悠悠之口,因为我们人数重多;

    鱼说,你们尽管做,我们只是旁观者。

    他们背上了弓和箭,为了各自的丑恶。

    于是,动物园里唯一的一只知更鸟,出走了。“

    二零零年,报业大亨李文逊去世,享年98岁,根据他的遗嘱,墓志铭不要关于他的任何文字,只消刻上这段话。

    在此之前,李文逊辗转过几家医院,身上插了数不清的管子,意识早已混乱不清,可嘴里始终喃喃着什么什么他不该做鱼。

    李文逊一生未婚,无子无女,临终之际只有故友的孩子在旁照顾,故友的孩子对这位对这位神秘的伯父不甚了解,只听传闻他们家族出身黑道,可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位老伯笑容和善,家里种着一大片的玫瑰,看见小孩子们来了,就笑着从玫瑰在中起身,从口袋里拿出糖一一分发,然后拍着他们的头告诫他们“言无常信,行无常贞,惟利所在,无所不倾,若是则可谓小人矣。”

    年轻时他们对这几句话并不理解,直到他们后来都长大了,才明白,这几句话是他做报业的一贯宗旨,他们不知道这位伯父究竟是为何没有延续家族的产业,偏要只身闯荡办什么报业,更不知道这位伯父为何年轻时孑然一身,到老了也孑然一生,然而逝者已逝,他们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整理他的遗物。

    遗物中有一只楠木箱子终于引起了他们的好奇,他们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那只箱子,里面没有什么古董宝物,只有一本纸张早已泛黄的日记,里面加张辨不清年份的糖纸。

    日记大抵是李文逊年轻时期写的,文字不多,笔迹略显幼稚,只寥寥数语,却描绘出了一个小男孩对一个成年人最初的萌动,无望的幻想,虔敬的珍惜,以及无能为力,那仿佛是那个成年人在李文逊眼里的一生……

    1

    “他总是在屏幕前抽着一支烟,人们透过屏幕惊叹于他的美丽,可事实上他却会在幕后拿走一个小孩子的糖果,烟在他的嘴里星火明灭,有人在屏幕外看着他的一生,可他的一生却在他的那支烟里燃尽,只留下嘴里一点甘甜的余韵。”

    李文耀第一次带李文逊带他去片场,那年他12岁,他就在那里见到了他,他听到他的哥哥唤他隋英,又听到有人叫他简先生,拼拼凑凑,李文逊终于知道了他的全名,简隋英。

    简隋英似乎刚刚结束完一场戏,看样子扮演的是位名伶,因着他身上的戏装还未换下,大红戏服,云鬓倾斜,银丝线穿珠凤浅浅的插在鬓边,有几缕乌黑的碎发从耳边垂落,听到李文耀的声音,他似乎皱了皱眉头,油彩勾勒的微微上挑的眼角露出些许不耐的神色,但瞬间便消失殆尽,随后便拔下了头上的珠钗,解下头发,缓步朝他们走来。

    李文逊曾不少次随祖父去梨园听曲儿,家里也请过戏班子,可从未见过哪一个花旦是简隋英这个模样,双眸似水,十指纤纤,肤如凝脂,一双朱唇,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丝丝妩媚,勾魂慑魄。可他神情却透着说不出的淡漠,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

    他只堪堪看了他们一眼,甚至目光都未与李文逊交汇,李文逊却觉得他心脏疯狂的跳跃简直无法平息,只剩下一双不知如何挪动的脚步,涌出他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的一团团诡谲的热流。

    他没像其他人一样对李文耀恭恭敬敬,只稍稍点了点头。李文耀就拍了拍李文逊的头,任凭他去到处逛,自己留下于简隋英说话。

    李文逊没有走远,藏在不远处偷偷的观望着,他看到他的大哥用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简隋英,像极了李文耀在某种古董市场挑选到合适的古玩的欣赏与志在必得。

    李文逊觉得心惊,这种神色他在他大哥的脸上见过太多次,蓬勃的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快要把他口中那些虚假的冠冕堂皇从心口倾泻出来,就像现在,他们只聊了不到五分钟,他的大哥便已经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简隋英没说话,只低头点燃了一只香烟,他的指尖燃着的香烟随着他的呼吸散出一些灰烬,然后他抿起嘴唇重重的摇了摇头。

    李文逊悬着他心倏地放了下来,有他身边的片场的工作人员不怀好意的探头观望,声音虽低,但也一字不差的传到了李文逊的耳朵里。

    他们在讨论他,他们说他是某位将军儿子的情人,却不甘寂寞,现在又在诱惑黑道大哥。他们说他的情人已经离开他远去,他急于寻找下一个满足他欲望的权力。他们说他看似完美的面容下尽是虚伪,得体的衣物下藏着尽数的秘密。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这些人已然与黑暗融为一体,竭尽全力的进行着诋毁,于是李文逊将凶恶的目光投向他们,有人认出他是这位所谓黑道大哥的弟弟,意味不明的做了手势,这些人从善如流的闭了嘴。可李文逊依旧不满,他想把这些人的嘴撕碎,可他更知道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他的大哥没有当场逼迫他,嘴角撇出一抹坏笑调头去与其他人说话,只留简隋英一人在原地。他似乎扫了一眼周围的窃窃私语,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这微弱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李文逊不知怎地,悄悄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个子还没有长高,尽力踮起脚尖好让自己能与他平视,简隋英终于看到了他,可他只是揉了额角,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带了些许疑惑,随后向他伸出手。

    简隋英身上的香气瞬间将他包围,这种秘而不宣的隐晦让李文逊的脸庞发热,他的指尖几乎递到了他的鼻子上,烟草混合着不知名的香气在他的鼻尖环绕。李文逊不知所措,下一秒,那只手就伸进了他的口袋,从他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块糖,他撕开了糖的包装,把那一点点甜含进了嘴里,然后把糖纸又塞回到李文逊的手里。温热的体温从他的指尖蔓延开来,虽然没有丝毫暧昧,可李文逊却因着这触动微微颤抖,他尽量呼吸平稳的看着他的眼睛,透过他的眼睛他看到了面红耳赤的自己。

    可简隋英没再给他太多观察的机会,一块糖还未含完,他便又点上了烟,混着最后一点甘甜将那支烟燃尽,然后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2

    “人们不根本不爱美丽,在他们的眼中,美丽是用来被蹂躏的,人世间就是这样,倘若你无权无势,想闯出一番天地,那么就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如果你还有一丝美貌,那便是悲哀了。他们逼迫他走向坠落,然后高声议论看啊,我说的没错。”

    李文逊住的城市缓缓地到了夏天,太阳明晃晃的,明明还不够热,可是浓阴铺地就是夏天了。从前李文逊最期待夏日来临,漫长的炎热,午后的蝉鸣,傍晚时消散的暑气冰镇后的西瓜,一切都让他期待。可就在今年他失去了对夏天的爱意。

    只因他透过玻璃看到了他大哥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像静止的,一切都不真实。

    他不知道他的大哥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使简隋英心甘情愿的来到了他的家中,他只看到了简隋英眼角还泛着的红晕。在他大哥的审视中,简隋英默默的地下了头,他的身形修长消瘦,不知道这几个月究竟经历了什么,原本得体熨帖的衣服此时挂在他的身上居然有了松垮的迹象,在他大哥阴影下更显单薄。

    “脱掉。”他听到他的大哥按灭了手中的烟,低声对他下令。

    “不要。”李文逊也听到自己心里高声祈求的声音,可他大哥面前的人还是缓缓的一件一件的褪去了自己的衣衫,露出光洁优美的胴体。隔着玻璃李文逊似乎都能看得到李文耀在用那种下流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审视着他。然后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笑不论简隋英有刚强,多么无坚不摧到底还是要来到他的家中光着身子向他俯首称臣。只因他耍了一点点小小的手段断了他们整个剧组的资金往来。

    他甚至不用发声,他身边儿的人就会裹挟着他前来,他笑简隋英无根无势,竟然妄想反抗他的能力,即使简隋英也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渺小。他笑这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弱rou强食,没人可以逃脱,于是他眯起促狭的眼睛起身把简隋英抱了起来,还有丝丝火星的烟就这样被他踩到了脚底,变得一片肮脏。

    李文逊听到他自己的心碎了,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的心不想再去看屋内那浑浊的春色,可身体和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向屋内窥探而去。

    他看到简隋英漂亮的不可方物的躯体被他的大哥覆盖,随后麻木的迎合着他的动作。简隋英明明没有流泪,他只抿着嘴,身体因为疼痛有着不自觉的颤动,可李文逊却感觉到简隋英哭了,他知道自己在心痛,像是沉溺在水中无法呼吸的那种心痛,那一瞬间,他忽略了那美丽的躯体,反而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有种名为绝望的脆弱,像是蝴蝶被折断了翅膀然后摔进泥潭动弹不得。

    那天过后,李文逊觉得自己疯了,一向宠他的大哥也觉得他疯了。他看他大哥的眼睛逐渐陌生,最后转为阴郁和冰冷。

    他不再乖乖呆在家里,而是趁着夜色悄然出门,他偷偷听到了简隋英家里的地址,每天像个卑鄙的偷窥者一样躲在他的窗下偷偷观望。

    他看到他从他大哥家里出来回到自己家眼里才会流出一滴泪水。他看到他捧着一张发黄的旧照片无声的亲吻,他看到隐藏在他华丽服饰下的哀伤,他看到他被重多虚伪与肮脏逼迫后无奈的叹息。

    那年李文逊学会了抽烟,和简隋英同样的姿势,靠着窗看着外面虽然明媚可在他看来却一片阴霾的天气,然后没精打采的把头倚在窗上想象着那人拿烟的样子,抬起手亲吻自己的手指。

    简隋英味道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散去了,可李文逊还是能想象的到他的触感,他就那样温柔而克制的亲吻着直到他的大哥发现他抽烟的举动把他拎起来扔到祠堂里毒打了一顿。

    他的大哥下手不轻,意识模糊前他似乎看到了简隋英身上遍布的痕迹,那些痕迹像极了毒蛇将他环绕,于是他轻轻伸出手,试图把他身上的毒蛇连根拔起,可最终他的手还是无力的落了下去,像极了他的处境,无奈又无力。

    3

    “他没有罪,如若真的有,那便只有一条,便是过于美丽,他们容不下他们美丽,嫉妒的人想要摧毁,觊觎的人想要肆意掠夺。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无法制止,更无法逃离。我们都有罪。”

    临近初冬,北京的天气愈发晚起来,只不过六七点钟,就已经一片黑暗。

    简隋英拍的电影上映了,那是个名伶周旋于各个势力之间最终堕落的故事。简隋英演的很出色,用其他人的话来说就是,他的眼中带着故事。李文逊不知道什么故事不故事,他只知道电影上映那天后,简隋英独自一人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的繁星,李文逊潜在暗中也随着他抬头,可北京的天太黑了,他瞪大了眼睛却仍看不到任何光亮。

    随着电影的播放,对简隋英议论的声音更多了,有人说这就是简隋英现实生活的写照,有人说这算什么电影,不过是情色又暧昧的展示。他只是在向其他人展示他的美丽。

    可简隋英似乎对这些声音旁若不闻,他尽量吃得让自己高兴些,又睡得放松些,在傍晚时分去公园走上一段长长的路,半暗的树林比城市的街道要冷,他让自己的脚步加快,身体放松。他仿佛也不知道怎么生活得尽量轻松,他前无通路,后无归途,无处可去,也无处可躲。只会些笨拙的办法,在摇摇欲坠的生活里,将自己固定在这里,不要下沉。

    可到底有人按耐不住将他告上了法庭,罪名居然是意味不明的yin秽。通知的那天李文逊看到简隋英把自己关到了家里,然后默默看着自己盘中的食物未发一语,最后他摇头叹息了一声,翻身倒在了沙发上,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猫叫,简隋英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些许欣喜。仿佛有了动力一般径直坐起身体,然后向窗外看去,数月的偷窥使得李文逊警惕性大增,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一只纯黑色的猫替代了他的位置跳上了窗台,简隋英打开窗将那只猫放进了屋子,然后把自己没有吃完的食物放到了猫的面前看着那只猫大快朵颐。他轻轻的抚摸着猫的绒毛,任凭那只猫猫毫无防备的在他家里吃完了一顿饭,然后把那只猫抱起,在他的怀里揉了几下,感受着猫眯身上过高的温度后打开窗把猫放了出去。“走吧。”他说。“我没法养你,但是你想吃东西可以过来。”

    黑猫跳进夜色,与黑夜融为了一体。简隋英就在窗边看着那只猫的远去,直到黑色的身影完全消失,随后拨通了电话。“来吧。”他对电话那头说。

    于是一个人就伴着夜色来到了他的家里,来人李文逊认识,是他大哥的朋友,名叫晏明绪。他看到晏明绪带了一瓶红酒,在简隋英的注视下,他把红酒倒在了杯子里,玻璃的杯子就这样突兀的被染成了暗红色,透过玻璃杯,他看到简隋英绯色的面庞中的无奈。

    之后他看到简隋英将晏明绪迎进了卧室。他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从他灵魂深处艰难地一丝丝抽出来,散步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色的悲哀,灯光也变得猛烈浅淡了。

    简隋英的官司就这样赢了,本就不实的控告居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获胜,李文逊只觉得出离的愤怒,继而变成憎恶,他憎恶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推动着这样一个人的坠落。

    于是在他在他的家宴上再见到晏明绪的时候便张牙舞爪的向他冲去,可下一秒就被人制住了双手,那双手有着他不可抗拒的力量,是他的大哥,于是他也挥拳朝他大哥打去,他也憎恨他的大哥,他知道简隋英电影的剧本就是他的大哥更改的,明明是很好的艺术作品在他大哥的更改下变成了情色的展示。这才引来了晏明绪官司的逼迫,身在这个家中,他看的清清楚楚。

    可他的力量着实太小,太小了,他的大哥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再次把他拎起,晏明绪只是噙着笑容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李文逊觉得无比悲哀,简隋英的美丽看似是命运的馈赠,可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命运在跟他开一场名为磨难的玩笑。

    4

    “世界上的一切仿佛有着固定的思维,他们被引导,被渗透,被腐蚀,最终沦为庸俗,只有他不会,他是这人间唯一璀璨的烟火。”

    初春到来的十分意外,万物好像在一夜之间全部复苏了。

    简隋英把晏明绪赶走了,他吃过的亏不少,显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可在那天晏明绪玩味一般在他的眉间点上一隅朱砂后他第一次爆发了。

    他恶狠狠的扯着晏明绪头发并且咬上了他的肩,晏明绪这样淡定的人都露出些许愕然,随后他怔了怔收起手中的笔思考片刻后道。“我们去香港吧,换个环境当作散心。”

    “不可能。”简隋英起身逆光而立,却也耀眼的不像话,他眼中闪耀的坚定使他熠熠生辉。“你想带走什么?带走我这个人还是带走一个玩物?”他说。“我们之间是公平交易,我不是你的谁,你也仅能占有这些。现在,交易结束了,你可以走了,离开我的房子。”

    外面还下着大雨,晏明绪就在这细密的雨中离开了,简隋英却在这时走出了屋子,雨滴滴到了他的额头,冰冷的触感使得他情不自禁的抖了抖,随后在雨中大口的呼吸。

    李文逊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然后他被简隋英发现了,长达一年的跟踪与偷窥就这样在雨中无所遁形。

    李文逊第一次鼓起勇气向他张口说话,他说。“你和我走,我虽然还小,但是我有积蓄,我们不去香港,我们去国外,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简隋英面带惊愕的看了他半晌,雨水从他的眼角漱漱落下,似乎还混合着其他的什么东西,可他还是摇了摇头,但是却对他笑了,然后朝他挥挥手自己回了屋子里。

    简隋英到底是走了,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在那场雨夜过后离开了这个城市,或许是这个国家……

    他没带走太多东西,除却必要的衣物,仅有那一张他亲吻过的泛黄的照片,李文逊见到过照片中的人,他猜测是他们传言口中那个将军的儿子,他希望简隋英的离开与他有关,甚至期待着他的离开是真的得到了那个人的消息……

    总之,这个名为简隋英的男人就像一缕烟火,在他们这个城市的上空短暂的照亮了一下,便就此消失,而他们,都是那个点燃引线的人……

    5

    李文逊的葬礼办的很简洁,可因着他的身份,到底是有不少人前来悼唁,公墓外的白花十五元一支。人们安静地买了花,安静地放下,安静地鞠躬。

    仪式结束后,他们聚到一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议论,这次的主题是,这个报业传奇人物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