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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三月正是多雨的时令,连着下了许久都不见停歇。不过方便了淮南道吴钩台的几位凌雪阁,处理痕迹简单不少。因此这几日苏臣昭都忙着“清理门户”,衣服上的血迹新旧斑驳,天气又潮,总是洗不干净。只是今夜非同寻常,淮南道的大人要谈一桩生意,叫了他们陪同,不得不先换身体面干净的衣服。

    “臣昭。”门外有同僚叫他名字,传来微钝的叩门声,“快一点,大人在等了。”

    他应了一声,把领口处皮质的绑带扣好,制式领子略高,堪堪露出一段起伏的喉结。

    这次阁内送来的衣服样式复杂了些,胸腹到腰胯的衣料上缠着交叠的绑带,要系紧了才能贴合肌rou矫健的身躯,他穿得并不熟练,戴上斗笠背了链刃出门时,大人已经在马车内坐着了。

    同僚见他来了,方同马车内的人低语了几句,示意他上马。

    夜雨潇寒,他倒是毫不犹豫地跪进坚硬砖石的积水里,沉声道:“属下来迟了,请大人责罚。”

    那马车挂着厚厚的帘幔,将内里光景封得严严实实,声音都听得不真切,只能模糊地辨认出是个轻缓的低哑声音。“无妨。臣昭起来,我们要走了。”

    “是。”苏臣昭做事一向干脆驯服,起身上马,一行人便轻快平稳地隐入了夜色。大人最喜欢他这点,平日里总是多有点拨,出门在外也习惯带着他。他幼时险些横死街头,大人救他一命,又引他入阁修习,予他容身之所。于他而言,凌雪阁与大人的命令,是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的,也正应了当时大人给他的名字,臣昭。

    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他们在城外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门前停下,便有人出门迎接。瞧着只是个粗衣打扮的小厮,苏臣昭留心探了探他内力,却是深厚汹涌,不由得一惊,更多了几分防备。

    同僚叫谢焚的,已经同那深藏不露的小厮对上了暗语,他和谢焚一左一右地跟在大人身后,随着小厮的引领绕过了各种各样的机关密道,最终才进入了一道暗门。

    小厮到这儿便停下了,对他们恭敬地行了个礼,请他们在外面稍候,自己要先进去通报少爷。

    苏臣昭和谢焚都不是多话的人,站在大人身后像两尊安静的石雕,便听到大人轻轻叹了口气。

    “听话很好,就是太沉闷了些,臣昭,你和小谢讲个笑话给我听。”

    两块沉默的石头雕像都浮现出了一丝裂痕。

    “属下无能。”“属下不懂。”二人同时开口。

    “唉。”大人摇了摇头,无奈道:“也算一半好笑。”

    “贵客请进。”那小厮回来了,却面带微笑地拦住了他和谢焚二人,礼数周全,只是态度分外强硬。“少爷有规矩,请二位卸了刀兵,再相商要事。”

    “你敢——”苏臣昭神色一沉正要发作,大人却示意他退下,“无妨。”

    他还是冷着脸把链刃交到了小厮手里。那人笑着把他们二人的武器收好了,又请他们进去。

    那道门一推开,苏臣昭便暗暗吃了一惊。前边的茶馆铺面朴素,后面却是别有洞天。虽不是金银玉石的的铺张堆砌,但其中绫罗绸缎,檀木熏香,分明是豪阔又不过于浮夸的世家手笔。

    他悟性不错,虽未见到主人,便已猜出几分。转过那一道金雕彩绣的花鸟屏风,才看到有个人影坐在贵妃榻上,闲闲地翻着手中书卷。

    “大人远道而来,请坐。”那声音温和有礼,话语里透着矜贵,“桌上有好茶,现在正是时候。”

    “叶公子有心了。”大人应承一句,便在宽椅上坐了下来,苏臣昭安静地站在身后,这才看清楚那藏剑的样子。

    那藏剑少爷年纪不算太轻,却长得一副锋锐又漂亮的眉眼,唇珠丰润,嘴角处生了颗浅淡的痣,随着那张脸上恰到好处的笑意摇曳,像只钩子似的夺人心神。

    藏剑少爷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头瞧了他们一眼,修长指节抚上面前的茶盅,他看到少爷那只手上戴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翠玉扳指,扣得瓷杯一声轻响。“大人不觉得闷了些?”

    大人微微笑了笑,“正好。”

    “原来如此。”藏剑点了点头,笑道:“开始吧。”

    他们聊的东西颇为隐秘,用了些特殊的暗语,苏臣昭听得模糊,倒也猜出来一些。他们凌雪阁同叶家谈了一笔见不得光的买卖,请这个叫叶风泽的少爷置办些东西,给他们淮南道妥帖地送来。两个人都是谈生意的一把好手,席间针锋相对,苏臣昭对此不甚了解,只是暗暗担忧大人是否会吃亏。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似乎是终于谈妥了,叶风泽放松下来,重新靠回了贵妃榻上,看了他们一圈,忽然对谢焚道,“我见过你。”

    谢焚也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这反应十分冷淡,他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真看不出来。”

    大人也轻轻笑了一声,只有苏臣昭一头雾水,叶风泽却适时地开口,引到了他身上。“大人带来的是谁?”

    “我听话的好孩子。”大人愉悦地说,“这些东西,到时候要先交给他清点。”

    “好孩子?”叶风泽笑了起来,把这三个字咬在舌尖重复了一遍,唇角的小痣鲜活得抢眼。

    “……”苏臣昭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只能绷紧了神色,不至于在叶家面前失了礼数。他虽不清楚这笔交易的细节,却也能看出大人对叶风泽尊敬,对这笔交易更是重视。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妄言妄动。

    他们二人闲聊得不多,几句客套后大人便起身告辞,叶风泽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大人什么都不肯说,也是叫我们叶家难办啊。”这话十分尖锐,大人停了脚步,看向正兀自摩挲着翠玉扳指的叶风泽。

    “大人有顾虑。”叶风泽话锋一转,又柔和起来,“只是这东西如何来去,需要详谈。我做事同大人一样,容不得差错。”

    “我有要事,今晚不能相陪了。”大人轻缓地开口,“臣昭。”

    “属下明白。”苏臣昭低声应道。他站在原地,看着大人和谢焚走远了,那道门缓缓关上,莫名从心底里生出一种不知吉凶的慌乱感。

    “臣昭。”叶风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两人贴得近,他几乎能闻到藏剑少爷身上,叫那些名贵香料长久浸出来的淡香,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

    “少爷。”他不动声色地站远了些,选了个讨巧的叫法,“可有什么要详谈的?”

    叶风泽笑了笑,他比苏臣昭要高上半分,周身的气质虽不冷冽,却是自有威压,现在站在他面前,没来由地令人不敢抬头直视他。

    “要谈。”叶风泽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看着年轻的凌雪杀手在他手里露出了一个绝对算不上冷静的表情,愉悦地笑道,“但不是现在。”

    苏臣昭几乎是瞬间就要暴起挣脱出来,只是那藏剑手劲极大,五指一收,捏着两颊狠狠地往后一掼,就把他按在了柜子上,后脑和沉木磕了个结实,传出一声令人惊惧的闷响。

    “你很漂亮,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叶风泽凑近了,顺势把那双长腿顶开,欺身上去压得严严实实。叶风泽吴音有些重,莫名多了一丝缱绻的意味,说出来的话却直白而露骨,“腰很细……脖子也很细,脸也长得好看,你知道自己很适合被cao吗?”

    他刚才那一下撞得极重,甚至隐隐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不由得眼前发花,反应也迟缓了些。不过到底是吴钩台训练有素的杀手,心神一凛便再次出手反抗,试图从藏剑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你刚才的表情很好,别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叶风泽卡着他的下身不能动弹,轻松地把苏臣昭赤手空拳的挣扎化解,更用力地把他往后一抵,死死地按在柜子上动弹不得。

    “这么凶。”叶风泽语气温柔又无奈,像哄一只不听话的小狗似的,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几乎要在皮rou上掐出一片乌青来,“臣昭?你姓什么?”

    “你还不配——”他从嘴里挤出一丝冷笑,正要出言嘲讽,叶风泽已经松开他,抬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都被扇得歪到一边去,那一侧火辣辣地疼,叶风泽那枚扳指的存在感太明显,挟着掌风尖锐地划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叶风泽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只是收了手,摸过那段滚动的喉结,拎起了他脖子上扣着的绑带。

    “姓什么?”

    “……苏。”头部的伤口还在流血,又挨了那一记耳光,他眼前一阵阵地发晕,嘴里全是血腥味,还是咬着唇把闷哼咽了下去,勉强镇定地回答叶风泽的问题。

    “苏臣昭,”叶风泽拽着他脖子上的绑带,轻而易举地把一个并不瘦弱的成年男人提起来,看他因为缺氧而下意识地在自己手里踢蹬挣扎,温和道,“听话,别惹我。”

    “你不是大人的好孩子么?”藏剑把那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在他耳边温和地提醒道:“别让大人失望了。”

    这一句话像是刺中了他的什么要害一般,叶风泽手里那只本来还在撕咬挣扎的小兽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露出一段脆弱的脖颈,在勒紧的绑带下无力地起伏着。

    叶风泽适时地松了力道,以免真的把人掐死在手里。他垂眸看着苏臣昭脱力地滑跪下去,伏在他脚边剧烈地咳嗽,目光扫过那一段豹子般结实漂亮的腰背,鞋尖顶上凌雪蜷曲的小腹,迫使他直起身子跪好。

    苏臣昭刚刚从窒息的濒死感中回过神来,眼尾红得厉害,浸着生理性的眼泪,将那一身凌厉消解得尤如春水。叶风泽看得兴起,伸手勾住了扣在脖子上的绑带,一拉,他便失了平衡,往前栽下去,只能狼狈地伸出双臂撑在地上。

    叶风泽轻轻笑道:“真像只小狗似的。”他转了身,手上拎着小狗套在脖子上的项圈,随着他的动作往前一拽,“跟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