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费汶瑞德

    克莱恩傍晚离开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时候，伦纳德少见的准时离开黑荆棘安保公司。

    这个同时具有忧郁和神秘气质的午夜诗人，和克莱恩一同走了将近五百米，才到香槟街站点等待公共马车。

    “我仔细想了想，我们很相似...你和我。”

    正在注视着香槟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克莱恩，突然听见伦纳德这么说，下意识的反应是伦纳德又从罗塞尔文学或是猫头鹰们的奇幻作品里面，获得了什么“灵感”，一时有感而发。

    “在什么方面上？”他有些不在意地问道。

    “我们都是有秘密的人。”

    克莱恩转头看着旁边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伦纳德，后者微微侧过脸，绿眸幽深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特殊的人，总是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例如你和我...”

    伦纳德指了指行驶而来的公共马车。

    “你不觉得你是被选中的男人吗？”

    “你说的是被非凡事件选中吗？我宁愿不要发生那么多非凡事件...”

    穿越之初死而复生，而那本安提哥努斯的笔记害死了一个韦尔奇，接着克莱恩被娜娅背后的猫头鹰法庭盯上，但也通过这个机会加入值夜者，成为一个“占卜家”。

    转运仪式无法让克莱恩穿越回去，但他到了神秘的灰雾上的城堡，借此建立了塔罗会和收获另外三个非凡者成员...海神教会的“倒吊人”，出生良好的“正义”，还有沉迷古怪仪式的“节制”先生。

    无意间在一本旧书里发现看不起学渣的卡斯特先生笔记，虽然卡斯特先生严厉变态又毒舌，但的确提供了很多非凡能力的指导和不为人知的历史知识。卡斯特先生对于各类知识能够迅速记忆、归纳，方便克莱恩后续查询。

    一周前的“他”虽然只有存在短短两日不到，但是“他”的特殊能力让廷根直接和间接造成23起凶杀案，一共死了将近四十人，受难最严重的当属东区，一共发生8起死亡案件，死了十九人。而克莱恩为了自救，主动呼唤疑似同为穿越者的隐秘存在“深渊之子”的名讳，祂也回应了，现在估计已经被祂所注意到。在那之后回到黑荆棘安保公司，邓恩又申请了3－0782变异的太阳徽章驱散他们身上的污染——然后克莱恩作死的在灰雾上占卜它的来历，直视了永恒烈阳，虽然后果惨烈，但也获得了一些魔药配方。

    霍拉执事的出现让克莱恩证实了内心的猜想，黑夜教会和被部分教会视为邪教组织的猫头鹰法庭确实有所往来。

    苜蓿号血案背后的嫌疑人灵知会的特里斯和猫头鹰法庭的阿卡帕拉·波吉亚，无辜的牺牲品玛雅小姐...阿卡帕拉通过非凡物品伪装成女性，当着他们的面戏耍了他们十分钟，他说的那些话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伦纳德嘴角上弯，抬头看着几乎完全暗下去的天空，突然朝着一个方向迈步而去。

    “这是属于被选中的人的时代...只有天命之子才能洞悉天机...”

    瞧瞧，又开始中二了，这副自恋狂的模样比最近被罗塞尔文学轰炸的卡斯特先生还要有过之而不及。

    还以为伦纳德发现了他身上的秘密呢。

    克莱恩内心放松了不少，他上了公共马车，回转他位于水仙花街的家。

    ...

    用完丰盛的晚餐后，克莱恩回到自己的房间，习惯性地打开夹在一本罗塞尔著的《失乐园》，拿出封皮和书页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卡斯特先生，摊开在桌子上。他拿起钢笔，在上头滴了几滴墨水。

    书页上的墨水滴慢吞吞地渗进去，大概过了半分钟，卡斯特先生蓝黑色的字迹才巍巍颤颤的冒出来，它的字迹显得有气无力——这让克莱恩有个大胆的猜测，卡斯特先生这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莫非是被这本书大量的R18情节给摧残了吧？

    什么破书！你成心想让我被这些垃圾信息折腾死吗？

    折腾这个字眼用的十分恰当。

    少看闲书！多看看我上次说的那些占卜方法的资料，这能够帮助你去那个什么破俱乐部扮演，加快消化魔药的速度，快速晋升序列等级！

    “我的魔药现在剩下最后一点没有消化完毕，如果再在去俱乐部两三次，应该就能消化完毕...”

    最近碰到的非凡事件太多，尤其是那次消失的周一和“他”那两天，原本还有超过大半没有消化的魔药，在经过多次占卜事发原因后，魔药大幅度的被消化。

    遭遇“神降”和通过能力直视真理，的确是个高危险高收益的方式，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要不，你多呼唤那些隐秘存在的名字几次？或是多占卜那些高序列以上存在？

    卡斯特先生像是在嘲讽克莱恩那次无意间直视永恒烈阳的作死行为一样，但克莱恩更明白这是对方重点在于不希望他再鲁莽地呼唤类似“深渊之子”隐秘存在的名字。卡斯特先生只是提到那位的名字就直接羊癫疯发作了，如果那天真的碰巧遇见那位通过傀儡降临的“深渊之子”估计会当场表演脱页吧。

    “我和其他值夜者碰到猫头鹰的人，我怀疑他可能从魔女序列跳到相邻的红祭祀序列。很巧的是，那个人姓波吉亚。”

    卡斯特先生的书页扭动了一下，哗啦啦地翻动几页，在上面草草留下几道题目后，又用极小的字体写道：

    很正常，波吉亚家族有一部分人本来就是恶魔信徒，只是这些信徒们很少选择深渊序列。他们的始祖之一，贝罗妮卡是深渊序列的天使，但是祂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疯了，将自己那一支的直系后代和弟子们全部屠杀殆尽，剩下的旁系们和另外两个始祖的后代们溃逃，导致这个第四纪存在到现在的家族第一次分裂，其中还发生不少为了夺权而自相残杀。

    在分裂后，两个族长同时下了命令，每个家族的每一代人只能最多一个人选择深渊序列。但在白蔷薇战争中，鲁恩王国这个分支最后一位深渊序列非凡者考伊斯·波吉亚死在战场上，使得他们只剩下手里残缺的仲裁人途径魔药配方；而费内波特王国的波吉亚们掌握的依旧是残缺的仲裁人途径和深渊途径的配方。你可以从他们的途径来大致判断他们来自哪一个分支。

    因此，如果你要追踪这个阿卡帕拉是出自于哪里的，那么他很有可能是波吉亚家族第二次分裂后，在弗萨克建立的那一个分支...在我生前阿拉贡·波吉亚夫妇已经投靠了弗萨克的艾因霍恩家族，从他们手里得到部分红祭祀途径的魔药配方。我听说他原本是女性，在来到因蒂斯之前变成男性——这是这条途径的特别之处。

    “所以，阿卡帕拉来自弗萨克...”

    克莱恩联想到娜娅留下的日记上描述那天看到绘有飞蛾徽章的马车，和科恩黎在一次聊天中提到的波吉亚爵士的马车——上面也是有着飞蛾徽章。但这位疑似不是波吉亚血脉的弗雷恩·波吉亚爵士，是个土生土长的鲁恩人，风暴之主的信徒。邓恩在调查住在廷根的波吉亚们还找到了波吉亚爵士在教会学校和廷根大学里面的成绩，以及和德维尔爵士从小相看两相厌，到长大成人后公开场合互怼的文字记录。据科恩黎所说，波吉亚爵士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怀疑身边女性对他的财产有不好企图的守财奴，他有很多房产，包括韦尔奇租的豪尔斯街区16号也是其中之一。波吉亚爵士经常变动落脚点，因为他总觉得像他这么富有的人会被不法之徒谋财害命，他的每一栋房子都拥有最高的栅栏，配上最少六条拥有纯血统的狼犬，每半小时都有最少两名他专门雇佣的保安在外头巡逻。

    ——人怕死到这种程度，也是登峰造极了。

    等等，韦尔奇租的豪尔斯街区16号是波吉亚爵士的房产之一？这是巧合吗？

    “有什么可能，所有巧合刚好都指向同一个线索的？”

    克莱恩拿起钢笔，在卡斯特先生身上写道。

    当你每次考试题目都“巧合的”不会，最后都考了零分的时候。

    那就是出题人故意为难考生的。那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卡斯特先生回答道。

    在这一切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暗中安排了这一切，一双冷酷的眼睛正在注视它所安排的每一个人，按照它的剧本演出。

    克莱恩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

    “第一次巧合，娜娅曾经提到的波吉亚诅咒，和只有她看到的飞蛾－波吉亚家族的马车；

    第二次巧合，我们在韦尔奇的房子研究安提哥努斯的笔记本，那栋房子恰好属于波吉亚爵士，他也恰好有一辆印着飞蛾徽章的马车；

    第三次巧合，‘深渊之子’的化名贝莱斯特·波吉亚，他在弗萨克建立了飞蛾－波吉亚家族；

    第四次巧合...虽然卡斯特先生不愿意说出来，但是因为‘上课期间必须解答学生问题’这条潜在规则，它不得不通过暗示我那天失控时候，它被夹在一本波吉亚的日记里面。”

    发生在廷根的一系列事件隐隐指向这个混乱的家族，但却没有被各个教会和所属非凡者们重视起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克莱恩静静思考了利弊之后，他决定进行占卜，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在自己的房间逆走四步，来到广袤无垠灰雾之上，那座古老宏伟的神殿之中。

    他在属于自己的那张高背椅上坐下，具现出纸笔，在上头写下占卜语句：

    “超凡因素影响正神教会忽略波吉亚家族。”

    克莱恩闭上眼，手握灵摆，低垂吊坠，默念了七遍“占卜语句”后，睁开眼睛，只见黄水晶吊坠在做疯狂的顺时针转动，幅度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

    银链不堪负荷地断裂，黄水晶吊坠飞了出去。

    夸张的肯定结果，克莱恩可从没见到过。这让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下面的占卜...

    罢了，在这里连直视神灵都能活下来，还担心什么呢？

    考虑了几秒钟，他写下了新的“占卜语句”：

    “正神教会忽略波吉亚家族的真正起因。”

    握住纸张，默念七遍，克莱恩往后靠着椅背，在灰雾之上进入了沉眠。

    很快，他看见了一片无垠的、虚幻的、灰白的雾气。

    雾气缓慢分开，露出了缤纷的花朵和青碧的草坪。

    在花朵和草坪的后方，空间扭曲着重叠，就像变成了活着的怪物。

    克莱恩竭力看去，勉强看见那里藏着一个暗红色的烟囱。

    就在这时，他眼前的万事万物垮塌粉碎，场景迅速转换。

    那是一个眼熟的人偶，它有着一头柔软蓬松的金发，浅蓝色的眼睛，被画上雀斑的圆脸。它被那个叫做阿卡帕拉的男人拿着。

    玩偶突然动了起来，僵硬地转动头颅，玻璃珠做成的眼珠朝着他看来，然后，涂成鲜红色的大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它张嘴，露出黑洞洞，没有舌头的口腔。

    ‘你要跟我玩游戏吗？’

    啪擦！哐啷啷！

    克莱恩一下脱离了梦境，浑身颤抖着翻倒向侧方，无数灰黑色的丝线从四周汇聚而来，争先恐后地缠绕上整个古堡和古堡内的人事物，克莱恩也不例外。

    被灰黑色丝线缠绕上的那一瞬间，克莱恩听见重重叠叠、似男似女、似老似少地疯狂呓语，这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几乎化作一个野兽。

    这时，克莱恩听见一声冷笑，那些攀附在四周和他身上的阴影瞬间全数消散。

    这一幕和上次他占卜神血来历高度相似，只不过这回是奇怪的影子。他这次似乎又引起了那位“深渊之子”的注意。

    不过，克莱恩也获得了些许线索，正神教会忽略波吉亚家族的原因，有这位“深渊之子”的因素在，难道是对自己信徒的庇佑？

    那最开始见到的有着红烟囱的房子，又是什么缘故？

    克莱恩离开了灰雾之上，灵性回归身体。他看见卡斯特先生已经自娱自乐玩起自己出题，自己解答，自己批改的游戏。

    “我刚刚做了一次占卜，恩，我看见了‘you－know－who’。”

    卡斯特先生颤抖了一下，书页哗啦啦地狂躁翻动，最后两片书皮一阖，不愿意搭理克莱恩。

    克莱恩试了几次都没能翻开卡斯特先生，只能将它放进那本《失乐园》中。

    再次遭遇了“深渊之子”，也许是有灰雾的作用，克莱恩只是感觉到自己灵性近乎干涸，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影响，此外的收获...

    最后一点魔药也因为这次疯狂的尝试而得到消化。

    这看上去是个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