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深情（05）
简隋英不是不清楚李文逊的心思，晏明绪和李文逊每次见他都会明里暗里的‘好言’劝他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平平淡淡带着小西过好以后的日子。 可他就是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儿，他和他们之间的恩怨从他出生，或者说从他母亲嫁到简家那天就注定了。 简隋英靠在座椅里闭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即使双眼紧闭也觉得眼角被光刺的有些疼。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候的他被秘密养在简老子那，没多少人知道他是简家的大儿子，身边的朋友也有限。李文逊算是一个，寒暑假去秦皇岛探亲总不忘去他爷爷家找他。 那天的阳光好像和今天差不多，他也是这样坐在简老爷子那间大院的树下闭目养神，就听见李文逊离的挺老远喊他的名字，简隋英被阳光晒的懒洋洋的，只低低应了一声没动弹。李文逊好似没听见一般朝他扔了个苹果。“隋英，快起来，起来。” “起来干嘛啊。”简隋英闷闷的说着依旧一动不动。 “我刚从老爷子那过来，听说你要回北京上学了？”李文逊兴奋的推着简隋英，直到把简隋英推的不耐烦了，低声骂了句随后睁开了眼睛瞪着他道。“嗯，户口在北京，上高中了要回去念。” “嘿，那我跟老爷子说说，住我们家呗。”李文逊挤到简隋英身边，硬生生从单人藤椅上挤出一小块地方靠着简隋英坐了上去，激动的说道。“反正你肯定是不能住那边儿的吧。住我们家吧，住我们家方便！” “热不热啊。”简隋英被李文逊挤的烦躁不堪，推了李文逊一把，径直把李文逊推到了藤椅下面，李文逊也不恼，顺势坐到地上继续喋喋不休道。“住我家再跟我上一个高中，咱俩就能一起上学放学了，哥们还能辅导辅导你学习，白捡一补课老师你稳赚不亏。我给你介绍我北京那几个兄弟认识，肯定跟你都合得来，去呗去呗，你不好意思说我跟老爷子说去。” “去去去。”简隋英懒洋洋的舒展了下手臂说道。 “真的啊！”李文逊惊呼一声，“我等会就跟我爸说，给你收拾好房间。” “去一边儿的吧。”简隋英哈哈笑道，“住你们家算怎么回事啊，老爷子都安排好了，我自己住。” “啧，又逗我。”李文逊不满的的撇撇嘴，随后又想通了似的笑嘻嘻道。“自己住也行，没事我去你那蹲着，省的我哥总看我不顺眼琢磨着要揍我。你那就是我临时据点了啊，到时候我带着朋友去，可得给我们安排好了。” “行啊。”简隋英眯着眼睛拿起李文逊丢过来的苹果咬了口，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呸了声问道。“洗了没有啊？” “洗了洗了，放心吃吧。我又不像邵群那货似的憋着坏，还能给你不洗的啊。”李文逊盘着腿坐在地上，把头往藤椅的空隙上一歪，半眯着眼睛看着简隋英说道。 这不是简隋英第一次从李文逊口中听到邵群的名字，李文逊每次来找他都会给他讲不少关于北京的那些朋友，邵群是李文逊最常提的，就好像是他们那个小团体的核心，总之一起干什么事都少不了这个人。 李文逊这次也没例外，就着这个姿势趴在藤椅上给简隋英讲他们初中毕业的趣事。“诶，你知道吗。”李文逊绘声绘色的说着。“邵群这货出了个损招。他说他看不惯学校那堆桌椅板凳挺长时间了，非在毕业前一天晚上拖着我们拿着螺丝刀跑教室去，把桌椅板凳螺丝全卸了。” “然后呢。”简隋英想想那个场面，几个半大小子大半夜潜进学校就为了卸螺丝就想笑。 “嗨，别提了。”李文逊一想这事就有气，咬牙切齿的说道。“第二天学校到了一批新教具，那堆垃圾直接被淘汰了。我们白卸了一晚上！还让监控看到了，毕业了还被找家长告了一状。” “哈哈哈哈哈哈。”简隋英听到这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可算是毕业的一份大礼了。” “可不是嘛。”李文逊感叹道。“临了临了结结实实挨了我哥一顿揍，邵群更惨，直接被他老子带部队去了，说要好好给他立立规矩。啧，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见兄弟哟。” 简隋英看着李文逊趴一旁装模做样的哀嚎笑个不停，李文逊见简隋英笑他也笑，俩人跟小傻子似的乐了半天也没打住。直到脸都快笑僵了李文逊才揉着有些发酸的脸说道。“等你回北京介绍你们认识，诶我发现了，你俩性格好像差不多，肯定也合得来，就是千万别参与他那些馊主意。看我，前车之鉴啊。” “行啊。认识认识呗。”简隋英无所谓的答道，俩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暑假剩下的时间，李文逊几乎把简老爷子这当成了第二个家，有事没事跑过来和简隋英疯玩，包括但不限于下湖摸鱼，上树掏鸟，挖老爷子菜地里的蚯蚓，搞的大人一看这俩孩子结伴往出跑就知道肯定憋着不干好事。 直到暑假快结束了，李文逊才依依不舍的跑过来一句接一句的嘱咐着简隋英。“到了北京麻利的给我打电话，哥们地盘一定高接远迎，换号了也第一个给我发信息，那边要是跟你找不痛快别憋着，告诉我老子，我老子肯定帮你出气。” “磨叽不磨叽啊。”简隋英不耐烦的听着李文逊唠唠叨叨个没完。“肯定联系你行了吧，赶紧走吧，你家里人都等急了。” “行吧，行吧。别忘了啊。”李文逊一边答应一边往外走，可还是不放心似的一步三回头，直到坐上了自己家里的车子，简老爷子那个院子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转过头去。 李文逊走了，简隋英也到了出发去北京的时候。简老爷子看着保姆他们给简隋英收拾的几大箱东西，几乎把简隋英房间搬了个半空心里就不是滋味。 简隋英打出生起就养在他身边儿，长这么大几乎就没离开过，冷不防搬到北京，他心里空落落的。一边儿担心简隋英他爸给简隋英气受，一边儿担心他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但老爷子到底好面儿，心里再担心大孙子，脸上也没怎么表现出来，就是不住的在简隋英屋里打转到底暴露了他的不舍。 简隋英见状凑到老爷子面前笑嘻嘻的哄道。“我十一就回来，十一过完马上就寒假了。别想我啊。” 简老爷子装模做样的啐了一口笑道。“谁想你，赶紧走我好消停几天，这么多年让你闹的头都大了，你走了可算能过个清净日子了。” “那敢情好诶。”简隋英乐了，“那我十一也不回来了，多给你点消停日子。” “你敢！”老爷子板起脸瞪了简隋英一眼道。 “我哪儿敢啊。”简隋英哈哈笑着，“还说不想我，暴露了吧，老同志意志不坚定呀。” “小兔崽子。”简老爷子也被简隋英逗笑了无奈道。“东西带的齐全点，等会让张姨再好好检查一遍，别到了那边缺什么少什么不方便。” “知道知道。”简隋英又和老爷子聊了会子天，剩下几天简隋英也没往外跑，老老实实的陪着老爷子住了几天就准备出发去北京。 临出发前，老爷子又不放心似的让保姆多买了份常备药亲眼看着放到后背箱里才拉着简隋英的手一遍一遍嘱咐着。“自己一个人在北京万事小心。记着，你是简家的孙子，咱不惹事，但是谁惹你，咱也不怕事，当个顶天立地的大小伙子。还有啊，简东远要是找你不用惯着他，直接给爷爷打电话，爷爷教他怎么当爹。” “我知道，爷爷，你放心。”简隋英也回握着老爷子的手眼圈有些发红，老爷子对他的的好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他要一个人出去生活了，老爷子一个人留在这边他也有些不放心，同样嘱咐道。“你也照顾好自己，少喝点酒，少抽点你那个烟袋。这几天咳嗽都多了。” “小兔崽子长大了。”老爷子一下一下的拍着简隋英的手欣慰道。“都知道管你爷爷了，行了，走吧，咱简家的孙子到哪儿都不畏风雨。” “嗯，简家的孙子不畏风雨。”简隋英说着，放开了老爷子的手坐到了车里，按下车窗和老爷子挥手告别。阳光透过车窗倾斜照射在简隋英的脸上。这几天天气都很好，包括昨天，也包括明天…… 司机适时的打开了车载音响，一首简隋英从没听过的歌缓缓在车内流淌开来。 “少年离家去，光阴似水流。年年登高处，乡关岁岁愁，窗头明月光，几度照东厢。归去复来兮，游子都平安。归去复来兮，游子都平安。” 简隋英打开手机录了下来，想了想，又转发给了老爷子，他看着老爷子低头翻看着手机，把头探出了窗外大声喊道。“平安！爷爷你要平安等我回来！” 他看到老爷子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朝他挥手，笔直的身板随着距离的拉长逐渐缩小，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低声呢喃道。“爷爷，再见。” 就这样，他告别了自己生活了15年的家，也告别了在老爷子身边做小孩子的时光，从此，他要像老爷子期望的那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再没有人能一直在他的身旁为他遮风挡雨…… “诶诶诶。看什么呢。”邵群几个人看着李文逊心不在焉的坐在客厅里打着游戏，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翻看手机导致他们最后一关一直过不去气道。“不能玩换大厉上，他等了半天了。” “得，大厉来吧。”李文逊松口气似的把手柄塞到周厉手里，再次检查起手机，一再确认是真的没有信息后叹了口气。 “阿文这怎么了？别是交女朋友了吧。”周厉一见李文逊这副样子不怀好意的问道。“带出来给哥几个看看，什么人把咱阿文迷成这样啊。”周厉说完，凑到李文逊身边作势就要看他的手机。 “上一边儿去。”李文逊推了把周厉，把手机踹回到口袋里。“交什么女朋友啊，是我那个哥们要来北京了，说是今天到，到现在还没信儿呢。” “简隋英？”邵群缓缓的放下了手柄好奇道。 “对，就他，他要来北京读书，估计能跟咱们一个高中，他一个人住，我还琢磨等会他要到了去他们家看看呢。”李文逊说着，又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了眼，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哟，那可得带上我们。”邵群笑道。他不是第一次从李文逊嘴里听到简隋英这个名字，每次李文逊从秦皇岛回来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简隋英。李文逊不止一次夸简隋英这人多有意思，多有个性，多重情谊，早就想见见了，一直没得着机会，这下好，人家搬来北京了，他可卯足劲看看这个李文逊嘴里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人到底什么样。 “行啊。”李文逊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还能当个苦力帮隋英收拾收拾东西。” “啧啧啧，都是兄弟，你看这待遇，那个什么隋英就是地主，咱们就都混成了苦力。”柯以升打趣道。 “什么啊，隋英身体不好，要不能一直在他爷爷身边儿养着嘛。”李文逊盯着手机说道，这时候手机短信铃声叮的响了起，李文逊蹭一下蹿了起来激动道。“到了到了，哥几个，走起！” “得，真当苦力去了。”邵群耸耸肩，朝柯以升努了努嘴，柯以升白了李文逊一眼也跟着起身。“瞅给咱阿文急得，走吧。” 几个人打了辆车浩浩荡荡的就往简隋英家里赶，简隋英到了有一会儿了，正指挥着司机和他爷爷的一个老部下把箱子一样一样分门别类的放到客厅里，李文逊就和邵群他们几个挤了进来。 “隋英！”李文逊刚进屋就高声喊着简隋英的名字，简隋英听到了李文逊的声音顺势转过身子。 邵群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心突然跳的快了起来，他听李文逊说过简隋英长得好看，但是从来不知道简隋英这么好看。皮肤白皙的像是能反光，嫩嫩的，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刮破，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还带着那么一丝纯真稚气，可是他的眼神却有些慵懒，像极了高贵优雅的猫。 看到他们几个，简隋英歪了歪头，笑容在脸上漾开，美得让人心惊。 邵群莫名的说不出来一句话，直到李文逊推了推他低声道。“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着点了点头，李文逊看着他们几个那一幅看愣了的样子，推了推眼镜笑出声来。“诶诶诶，别看呆了。”说着，拉着简隋英向他们介绍道。“我好哥们，简隋英。这也是我北京的好兄弟，周厉，这柯以升。”简隋英一一向他们点了点头。轮到邵群时，邵群突然刻意的咳嗽了一声后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邵群。” 简隋英眯着眼睛看向邵群伸过来的那只手，半晌那只手也没收回去，简隋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也伸出手重重和他一握道。“简隋英，早听说过你了。” “是嘛？”邵群握住简隋英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希望阿文说的都是好话。” 李文逊看着凑过去的邵群愣了愣，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刚见面说什么悄悄话呢，隋英你这够乱的啊，用不用帮你收拾收拾。” “可别了。”简隋英笑道。“上次你说帮我收拾东西把我镜框给摔了我还记着呢，我这东西不多，可不够你再摔的。” “哪儿还能一直这样了。”李文逊讪讪道。“我这不是带人过来帮你了吗，省的你到时候还得自己归置怪累的。” “可不是嘛。”周厉也像回过神来一样跟着插科打诨道。“兄弟别的没有，有得是蛮力，你指哪我们打哪，错不了。” “哟，那我可不客气了啊。”简隋英笑笑，大大方方的说道。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以后都是兄弟。”周厉说完，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帮忙。 说帮忙其实有司机和简老爷子派来的人帮着归置，倒也没费他们多大劲，只不过一些细碎的一些物品来来回回的摆弄，不过也忙活到了下午。 几个人看屋里收拾差不多了，就着毯子往客厅里一坐。 “叫点东西吃呗。”简隋英提议道。“有不喝酒的嘛？酒买多少合适？” “没有，我们几个都海量。”李文逊说着，不客气的从冰箱里翻出几瓶水递到几个人手里，指着邵群道。“尤其是这个，使劲灌他，他喝不多。” “那成啊，我看着买了。”简隋英点点头，拿出手机点着好餐随便跟几个人聊着天。 简隋英有时候想，如果那天他没别着那股劲非和邵群拼酒，他们的走向会不会不一样，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因为人生，根本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