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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冲他们笑了笑:“这些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各个年级的都有,不过老师人手不够,就暂时分了两个班。”同行的两个伙伴按耐不住,上前几步跟孩子们近距离打招呼。陈墨依旧默不作声地站着,好像别人的热闹与他无关。他的视线随意地定在虚空处,忽然感受到一道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珠微微一动,陈墨稍偏了一下头,跟一个满面笑容的小姑娘遥遥对视。小姑娘冲他眨了眨眼,咧嘴笑得更开心了。陈墨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那个小姑娘钻出队伍跑到他面前,仰着脸问道:“你也是新来的老师吗?”她的眼睛纯粹清澈,闪烁着灵动的光,陈墨默然片刻,点了下头,“嗯。”站在旁边的校长自然而然地掐了掐小姑娘的脸,对陈墨说:“这是学校里最活泼的孩子,平常无论见到谁都会主动打招呼。”陈墨看了她一眼,不忍心辜负她明亮的笑容,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我叫陈墨,以后是你的老师。”跟孩子们见过面后,校长把他们带到了办公室,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从墙角拖过三把椅子招呼他们坐下,整间屋子破败空旷,只有那张办公桌还算像样。校长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杯热水,有些难为情地笑笑:“附近买不到茶叶,平常也就喝点热乎水,别嫌弃。”他说话很随和,但镜片反射的光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锐利精明。陈墨漫不经心地听他讲话,大概了解了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坐落在穷乡僻壤的山村,村子里的成年男女大多出去打工,留下来的都是些老人孩子,学校才建不久,教材文具什么的都短缺,老师人手不够,每年都有大学生到这边支教,留下来的却寥寥无几。没办法,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陈墨光是听着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被带到教室后面的那个茅草屋,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波动。校长见他们脸上出现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我一个月前刚上任,见到这房子的时候也挺震撼。”他说着推开陈旧的门,往里走了两步,“一共三间屋子,你们住这正好。”第44章当晚陈墨躺在这间漏风的屋子里,枕着手臂毫无睡意。他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屋顶,放任情绪和回忆吞噬自己。母亲去世后他几乎失去了回到学校的勇气,不想见到任何熟悉的人,甚至是老高他们。那些钱没有花完,剩下的他给转了回去,然后屏蔽了消息。处理完母亲的后事,他在空无一人的家里独自待了两天,抽了一地的烟,把自己折磨成了一幅潦倒颓废的样子。最终还是辅导员打电话,说他再不回来就亲自去找他,陈墨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学校。然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对周围的人或事兴致缺缺,甚至连篮球都兴趣不再。老高经常看着他欲言又止,想问问情况又不敢问。手机丢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再买新的,后来拿着奖学金买了个二手货,换了张便宜的手机卡,之前存过的联系方式丢得干干净净,没法找回,他也不想找回。半年后他修满学分提前毕业,迫不及待地逃离学校,收拾行李来了西南。睡觉前同行的两个人在他身后聊天,关于为什么要来,两人的理由都比他充分且有目的:“我是为了考研加分,家里也同意,就来了。”另一个人说:“我是为了体验一下,趁年轻增长点见识。”他说完冲陈墨扬了扬下巴,问道:“哥们,你呢?”陈墨正在收拾为数不多的衣服,闻言动作一顿,平淡道:“不知道。”“不知道?”“嗯。”陈墨淡淡地应了声,没再说话,关上门把自己与外面隔绝。许是他的态度太冷淡,另外两个人对他敬而远之,不再愿意找他说话。凄清的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地上映出了一道细细的光线,窗户关不紧,冷风丝丝缕缕地在皮肤上游走。不知躺了多久,直到冷得打了个哆嗦,陈墨才蓦然回神。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第二天一起来就头疼得差点从床上栽下去。第一天有他的课,陈墨强撑着身体去了教室,进门前还想着随便讲点就完事,一进门就看到坐得端端正正的孩子们,手臂交叠放在又脏又破的课桌上,目光小心翼翼,见他进来,腰背挺得更直了。陈墨站在门口顿了片刻,低头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勉强露出个笑容,走上水泥讲台,看着地下仰起的小脸,浮躁的心奇迹般地在这一刻沉淀下来。“上课。”“老师好——”“请坐。”陈墨捏起一块粉笔头,转身对着黑板,手顿了片刻,想了想写下了一行字——知识改变命运。昨天校长特意叮嘱过,说第一堂课最好不要讲新知识,多讲点人生哲理。陈墨这二十年活得稀里糊涂,对人生这东西参悟不透,唯一能够拿来充睑的大概只有这句话。孩子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写字。陈墨写完把粉笔头一扔,准确无语地扔进了粉笔盒,底下小小地惊呼一声。他弯了弯嘴角,指着黑板上的字问道:“听说过这句话吗?”孩子们一齐点头。陈墨撑着讲台,忍住头晕目眩的难受感,定了定神,说:“这是我唯一信奉的真理。相信我,好好读书,一定可以走出这里。”他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拿孩子们的现状来鞭策,只是用一种异常坚定且认真的眼神看着他们,片刻后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相信我,一定可以。”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比起大学的连课简直不要过得太快,陈墨想到哪说哪,他年轻,长得又好看,哪怕话有点少,班里的孩子们还是轻易地被他吸引,拘谨少了些,下课后还有几个跑到他身边,要听他讲故事。陈墨精力不振,有些头晕,半是无奈地揉了揉他们的头,“我没有什么好听的故事,你们想听什么?”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话音未落,陈墨的袖子突然被拉住晃了晃。一低头,昨天那个小姑娘正面露担忧地看着他,“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陈墨一愣,没想到这孩子竟如此心细。他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脆生生道:“我叫齐彩,齐天大圣的齐,彩色的彩。”说完又晃了晃他的手臂,“老师你的脸色一看就是生病了,奶奶之前生病也是这个样子,我家里有药,老师跟我回家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