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同人小说 - 四两拨千金在线阅读 - 五

    武田葵在今天之前其实从来没有见过站在排球场上的牛岛若利,她从不去了解自己睡过的或者准备睡的任何一个男人,他们的生活除了床之外和她不会有第二条交汇的线。他们在其他时候是人是鬼,是垃圾是人渣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贪图那一时的快感,如同上瘾般无法自拔。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从不留恋任何一段感情,因为在她身边的从来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人在情欲的镜子里折射出来的一面。

    牛岛若利是第一个让她意识到,他确实活生生存在着的人。当他站在排球场上,没有人能够忽视这样具备强大压迫感的他。

    “要去打个招呼吗?他刚刚在看你。”闺蜜吃了一口现成的瓜,心情大好。

    “不了,”话音刚落,手机就收到了牛岛若利的消息,她看了一眼说,“该走了。”

    “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手间。”闺蜜四处看了一眼,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武田葵默默删掉了牛岛若利那条说想见她的短信,走出了体育馆,在路边抽烟等她。

    “我说,这不是葵嘛,”突然有人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故意把自己的脸从她身边探过来,还凑得很近,“刚刚在里面看着就觉得很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武田葵眼皮都没掀,语气淡淡地说:“把手拿下去。”

    “怎么那么见外啊,”他没有动,身边却围上来了几个穿着打扮差不多的男生,“好歹也是初恋啊,连一句你好都不说吗?”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抽完最后一口烟,看了一眼体育馆门口,闺蜜还没有出来,于是放心地说,“要么自己拿下去,要么我给你打折。”

    “哈?你不会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好吓唬吧,”男生撩了一下她的头发,对着她的脸吹了口气,“果然是好学校教出来的学生,你变得天真了,葵。”

    “不是天真,”她扫了一眼身边呈现包围趋势的三四个男生,衡量了一下,“是真的觉得你不配。”说完烟头被她弹到了男生的脸上,在他惨叫时,她立刻矮身,对着他的腹部来了一拳,打得他连连后退。不给身边的人反应的机会,她又紧追了上去,摁着男生的脸,把他砸进了体育馆后正在施工的场地。

    “都他妈傻了吗?”男生被砸倒后,捂着肚子嚎了一句,“动手啊!”

    武田葵也不废话,一脚踢翻了巷子里装着杂物的置物架,随手捡起一根钢管就朝最近的男生挥了过去。钢管被抡出一个满圆,稳准狠地砸在了他的腰上,把人砸得跪到了地上,再起不能。

    一见有人倒下,其余几人立即围攻而上,她所谓的初恋这时从身后偷袭,横握着钢管,将她控制住,趁机嘲笑她,“死性不改啊葵,看你这样,这些年你也没少动手吧。”

    武田葵眉头一皱,气血翻涌,一脚踢开了准备砸到脸面上的钢管。后脑勺使劲一撞,精准地撞在了他的脸上。在他吃痛的时候,一直暗中蓄力的她猛地往后退,把人撞在了墙上,避开了身侧偷袭的同时,挣脱了束缚。

    回头一钢管砸倒了第二个人,身后听见有人说:“不愧是杀人犯的女儿,就算走出了那个破地方,你身体里流的血,也是杀人犯的血,这股子狠劲还真是遗传的。”

    武田葵身体猛地一震,被她掩埋的回忆在一瞬间破土而出,被压抑多年又汲取了她的愤怒,开始漫天漫地地疯长,直到遍布全身,让她动弹不得。钢管就是这时候砸到她头上,砸得她眼冒金星,头上一热摸了一手血的时候,她突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还是因为伤口。

    “真让人不爽啊,”他把她推倒在地,捏着她的脸,“看着你一副好学生的嘴脸。”

    “关你什么事?”她喘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伤口还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她的头异常疼,几乎要从伤口开始,脑袋生生裂开两半一样。

    “当然不关我的事,”他鼻青脸肿,笑起来格外滑稽,“就是好奇嘛,好奇你的新男人会不会知道你的过去啊。你这德行估计也不会是为了所谓的运动来的,你男朋友今天在场吧?要是看见你这样,会怎么想?”说完就扯断了她两颗扣子。

    “不知道你是什么傻逼逻辑,”她摸到了腰上挂着的防狼喷雾,冷漠地看着他,“我被狗咬了,别人能有什么想法?”

    “那被狗咬了几个月呢?你现在这德行,应该没人知道你是杀人犯的女儿了吧,”他扯开她的衬衫,“如果被人知道了,可就会有很多想法了哦。”

    “杀人犯的女儿”这个外号跟了她很多年,尽管她那个父亲根本就是个孬种,只敢小偷小摸不敢杀人放火,但他的案底依旧让她带着这个名声走到记事。畸形的家庭导致她脾气暴躁而且不服管教,闹出任何事,大家都会说一句“她是那家伙的女儿嘛,很正常,就是这么个德行”来解释她所有的行径。

    尽管很多时候,都不是她主动挑事。

    年幼时的回忆里满是那个孬种的辱骂和责打,他不敢去找外面的人的麻烦,只敢在家里横行,母亲又懦弱,习惯了顺从,所以成了他失败的一生里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男子气概见证者。因为父亲的存在,她没办法背着千斤重的负担攀高,不得不堕落。直到有一天,她腻了,一砖头砸断了身后的负重,这个男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追着她打,终于在路边踩空撞破了脑袋,死在了一个适合他的幽暗角落。

    他死了,可她还活着。

    这个名号,会陪伴着她一直到她死。

    杀人犯的女儿,也是杀人犯。

    声音越来越响亮。

    她脸上的血迹越擦越多,遮住了视线,视野里猩红一片。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裂开的伤口里冒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她在一瞬间用防狼喷雾瞬间扭转了局面,踢开了身上的男人,捡起他脚边的钢管砸了下去。再一次加入混战的她下手狠多了,砸倒的几个人直接一声不吭地躺了下去,生死不知。她走到那个捂着肚子抽搐的男生面前,神色麻木地高举钢管,这一次对准的是他的脑袋。

    杀了他。

    钢管落到一半被人稳稳截住,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身体跌进了熟悉的怀抱。

    “冷静下来,葵。”牛岛若利用外套裹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其实听不太清楚他的话,下意识想要挣扎,只是她没料到,身后紧跟着出现了一个让她心跳骤停的声音,“葵?”

    钢管砸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砸进死一样的寂静里。她瞪大了眼睛,透过牛岛若利的肩膀,看见了不远处一脸诧异的武田一铁。

    她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发现,可是她不能够接受是现在。

    武田葵的脸一下就白了。

    这件事最后以那几个未成年不良进了少管所,武田葵进了医院为结局。她很清楚,这一次自己到底走了多大的运,因为但凡自己再倒霉一点,她真的会一步踏空,砸进她厌恶的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

    这起事件给她留下了极严重的后遗症,她总是在夜里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总是想到当时自己失控时大脑里充斥的声音,想到自己最后彻底堕落的画面,想到武田一铁和那些人站在一起看着她,说“她就是这样啊,毕竟那种家伙的女儿”的一幕。

    住院的这段时间武田一铁每天单独来看她时,她无法面对他,只能依靠装睡来逃避。唯一一次他们清醒着见面是她的mama带着她的家人过来时,mama给她留下钱就走,武田一铁跟在他们身后和她短暂的对视。兄妹二人这一眼要说的话,大约比过去那些年加起来的都多。

    牛岛若利也来过,定期一周来两次,因为IH预选赛之后他要开始备战春高预选赛,再加上三年级考试等一系列繁杂的琐事,所以他每次只呆了一会儿就走。

    最开始来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坐在一边看着她,一声不吭,后来他开始尝试去握她的手,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长相握着,什么也不干,像以往他们的拥抱一样将她的手完整地包裹在手心里。再后来,他学着跟睡着的她说话,他并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每次都是简短的说自己的近况。

    这么几天下来,她开始习惯在他的声音里入睡。

    不过,她靠假睡能逃避很多人,唯一逃避不了的是闺蜜。

    “我知道你在装睡,再不睁开眼睛我就泼水了啊。”闺蜜坐在她身边咬了一口香蕉,这还是从她的慰问果篮里顺出来的。

    “你有没有面对一个病人的自觉?”武田葵翻了个身,面对着她说。

    “逃避不是办法,小葵。”闺蜜语重心长地说。

    “但是有用啊,”她逃避所有现实的问题,能换来短暂的心安,“我不想去思考。”

    闺蜜突然说:“对不起。”

    “什么?”

    “如果不是我让你等,你不会遇到这种事情。”闺蜜看着她说。

    “那你错了,这种事情只是早晚,”武田葵自嘲般笑了笑,“我是个烂人,这些家伙找上我归根究底还是我的问题。”

    “你不是烂人,”闺蜜一反常态的认真反驳,“虽然有时候你确实过得稀里糊涂,时好时坏但还是整体慢慢往上走。你总是期待想自己往下掉,但其实最讨厌下落的也是你自己。”

    “我当然讨厌,”她可以尽力掩饰自己在国中时期闯的祸,逼着自己认真学习考上白鸟泽,让自己的生活看起来积极向上。可是克制的行径永远管不住一颗不安分的心,她依旧没办法成为武田一铁期待的那种真正的好学生,真正走上全新的一条路,“只是我控制不住。”

    “虽然这么说很冷漠,但是你真的应该对某些人放下期待了,过高的期待值不应该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闺蜜垂下眼睛不敢看她。

    “我当然知道这是浪费,”武田葵红着眼睛侧过脸,“就是不甘心啊。”

    “我现在觉得我要你去帮人处理sao扰事件,没有劝阻你靠近牛岛若利是错的,”闺蜜面色担忧地看向她,“这无异于在你的现状上火上浇油。”

    “你是不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让我把矛盾转移到你身上?”

    “我还没有那么舍己为人,”被发现目的的闺蜜嘴硬道,“就是觉得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帮了倒忙很不爽。”

    武田葵:“那我给你个机会弥补我。”

    “得寸进尺了是吧。”闺蜜又抢了个苹果,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口。

    “是啊,”她笑眯眯地看着闺蜜,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帮我转告牛岛,他不应该再来见我。”

    闺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好啊。”